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標題:
佟芯 -【旺夫禍水之二】旺宅王妃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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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:
fatbibis
時間:
2025-4-5 05:47 PM
標題:
佟芯 -【旺夫禍水之二】旺宅王妃
【小說封面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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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內容簡介】
傳說,桐門幫裡有個少年財神爺,一身偷技天下奇絕,
只要誰擁有了「他」,無論多少金銀財寶都能到手……
唉,她也不想這麼出名好嗎?身手好又不是她的錯,
為了生存下去,她不得已才女扮男裝做偷兒,
哪知竟被人稱「血閻羅」的玿王爺盯上,被迫成為他手下,
從偷人財物改成偷貪官汙吏的罪證,老實說感覺還不賴,
而且她發現他只是表面無情,內心也有善良的一面,
尤其當她出任務遇險時,他竟親自來救援還為她受傷,
隱藏在冷漠面具下的溫柔讓她都不由自主的心動了,
可她沒想過他居然曾經成過親,更一心為已逝的前王妃報仇,
甚至她不小心被人下春藥和他共度一夜、成了他的女人,
他也對她避而不見,還說自己無法給她承諾?!
好吧,既然他心中只有前王妃,她就當臥底去幫他對付仇家,
等這最後一次任務結束後,就是她離開他之時……
【出版日期】
2013年11月13日
【出版社名稱】
新月文化
【書系及編號】
甜檸檬699
*1.本文內容皆從網上蒐集轉載,本人不承擔任何技術及版權問題。
*2.任何商業利益上行為與本人無關。版權為原作者所有。
*3.支持原作者,請購買正版。
作者:
fatbibis
時間:
2025-4-5 05:48 PM
這是推薦文無誤? 佟芯
恭喜甜檸檬邁入700號!(放鞭炮)
很榮幸我可以參加甜檸檬跨越700號的主題書,時間過得很快,從我第一本《九殿下》書號491,到現在堂堂邁入700號,兩個年頭過去了,我總共生了十三本書寶寶,期盼未來甜檸檬越長越茁壯,我也能生出更多的書寶寶。
在交完稿後,我迫不及待去看了堺雅人主演的日劇「半澤直樹」。我本身就很喜歡堺雅人,一直有在追他的戲,聽到「半澤直樹」評價很好更想看,無奈趕稿沒時間,一直忍到交完稿才看。看完果真覺得很精采,全劇高潮迭起、張力十足,堺雅人和眾演員的演技棒極了!(黑崎娘娘讓我印象深刻啊~)
這部戲紅到身邊的朋友都成為影迷,連幾乎不看日劇的佟弟也看了,佟爸佟媽也都在問「半澤直樹」是什麼?真的很高興堺桑能爆紅,讓更多人認識他。(堺桑本來就很紅了喔,現在是更紅。)
看完「半澤直樹」如果有朋友跟我一樣喜歡堺雅人,請一定要接著看他上一部演的「LEGAL HIGH(王牌大律師)」看堺桑如何大崩壞演出毒舌搞笑律師。XD
想看深情的堺雅人請看「篤姬」和「大奧」,在「篤姬」裡他飾演將軍大人,對篤姬的深情帥到爆錶;「大奧男女逆轉」裡的堺雅人飾演美男子有功大人,頂著一顆光頭也很帥。
還有想看傲嬌的堺桑請看「南極大陸」想看堺桑演冷血醫師請看電影「白色榮光2染血將軍的凱旋」,再早一點的是堺桑飾演女漫畫家的「她的祕密花園」。
堺桑演的另一部「JOKER私法正義」也是跟半澤一樣以牙還牙、以眼還眼的角色,不過詮釋的演技是不一樣的,也很值得看。
總之,堺桑無論什麼角色都收放自如,怎麼看都很帥!(這是推薦文無誤!)
除了「半澤直樹」外,我還看了同樣很夯的「蘭陵王」,也滿好看的。我本來不能接受XX,打死不看(為免爆雷,我要打上馬賽克),但由於朋友直接給我看完結篇的某一幕,我就產生抗體免疫了XD。我喜歡韓曉冬,還有亦正亦邪的周王宇文邕,男主角高長恭就……呃,如果他可以再「瘦一點就更完美了(毆)。劇也真的很羅曼史、很粉紅,滿值得看的,希望能激盪出更多寫作的靈感嘍。
趁著完稿的空閒,我還去高雄看了黃色小鴨、吃美食,還有去看進擊的巨人動畫展(不過跟我想的大不同),進擊的周邊沒買(我要兵長性感撩人的抱枕啦!是說有的話,我也不敢帶回家XD),倒是買了貓咪老師的馬克杯,我愛貓咪老師~
這兩天也去了公園運動,說起來我很懶,在某篇後記裡提到要常到公園運動,但始終是三天捕魚、兩天曬網,剛好最近交稿,天氣又變冷,才有動力想去,也因為我的作息跟朋友不一樣,(朋友有空時我在趕稿,我有空時朋友要上班)加上朋友不一定想運動,所以我就一個人去了。
雖說是一個人,但去公園運動的人很多,所以不會覺得寂寞。我喜歡踏入公園後方的植物園裡,裡面就像座小型的原始森林,四周都是綠色植物,空氣也很好,每次走在小徑上心情總會很愉悅,流下汗水時也會有種莫名的感動。
只是我是個沒有方向感的人,每次進公園找植物園都得花一段時間,而且我只知道一條路線,換其他方向走我就找不到入口,在進植物園後走了一個小時,又有半個小時都在找出口,等最後好不容易走出來踏出公園,換成找不到我停在公園圍牆邊的機車,後來才發現我根本走錯方向了,方向不同當然找不到車子。冏
總之,我是個大路痴(我曾在自家附近騎機車迷路呢。冏),事後我很認真的去估狗植物園的地圖……唔,希望會有幫助。
我的信箱:
tongsin666@gmail.com
序寫完,我也要來準備寫下一本稿子了!《旺宅王妃》是我今年最後一本書,寫的是女扮男裝梗,希望大家會喜歡,明年見。:)
作者:
fatbibis
時間:
2025-4-5 05:49 PM
第1章
太陽西下,一輛裝飾華麗的馬車行駛在荒僻的郊道上,四周是騎著馬的護衛,陣仗頗大,看得出馬車裡坐的人非富即貴。
行駛到一半,路上無端刮起一陣冷風,原本籠罩住天際的美麗暮色也變得灰暗,添了分詭譎深沉,令人頗為不安。
「大人,這天色真可怕,好像會出現妖魔鬼怪……」馬車裡,一個年輕貌美的女子掀起簾子探向外頭,不禁瑟縮道。
後頭大她近二十歲的中年官員將她拉入懷裡,「怕什麼?有本官在,看哪個妖魔鬼怪敢吃了妳!」
「大人,我好冷……」女子順勢偎入他懷裡撒嬌,綿軟聲音讓人招架不住。
「來,喝點酒不就熱了?」官員寵溺地道,倒了酒卻不是給小妾喝,而是自己一口乾了然後再濃情密意的哺餵給她。
不知餵到第幾口,馬車猝不及防地停下,那杯酒整個倒入小妾胸口,害她衣襟濕漉漉一片,她蹙著眉委屈道:「大人您看,真討厭哪!」
官員見到她被衣料包裹的高聳胸前濕了一片,不免神魂蕩漾,清了清喉嚨後才掀起簾子大罵道:「搞什麼鬼?馬車不好好走突然停下?!」
負責駕車的隨從轉過頭,臉色慘白道:「大人,我們好像遇到盜匪了。」
「盜匪?」官員抬頭望去,才看見前面不遠處出現一群黑衣人,擋住了他們的去路,衛護們都拔出刀劍警戒著。
「大人,有盜匪怎麼辦?」小妾害怕的聲音從他後方傳來。
「有本官在,怕什麼盜匪!」官員朝小妾威風道,而後拉開嗓門朝他的護衛們下命令,「好大的狗膽,竟敢來搶本官?!真是不要命了!聽著,把他們全都捉起來,一個都不准讓他溜了,我要好好教訓他們!」
然而,他徹底小看了這干盜匪,本以為只是不成氣候的小盜賊,護衛們能輕易捉拿,沒想到他們功夫竟那麼了得,他的護衛瞬間變成地上一具具屍體。
這下他哪敢再耍什麼官威,腦裡只想著快逃,但卻已經來不及。活著的幾個護衛都自顧不暇了,誰能來救他?隨從也死了,他得自己駕著馬車逃……
「大人,我們會死的,我們該早點逃的……」小妾嚇壞了,哭得上氣不接下氣。
「閉嘴!」縱使是最寵愛的小妾,性命關頭時官員也沒耐心哄她了。他悄悄掀起簾子想拉住韁繩,卻發現其中有個黑衣人身形很是面熟,不禁陡地瞠大雙眸,好像有什麼在腦中一閃而過……
「大人,我來駕馬!」一個手受了傷的護衛奔來道。
官員回過神,讓護衛接手韁繩,以為有逃走的機會了,怎料下一刻護衛就被人從背後刺一刀,張口吐出鮮血,筆直地朝他倒下。
「哇啊——」小妾懼怕得放聲尖叫。
「閉嘴!閉嘴!」官員用力推開身上已死的護衛對著她憤怒大罵,她這一叫,讓他心裡更發毛。
毫無讓他們喘息的餘地,馬車緊接著被黑衣人包圍,對方個個用黑巾蒙面,看不到面孔,其中為首的黑衣男子露出一雙冷厲的黑眸,盯著馬車上的官員和小妾看。
「大爺,饒了我……饒了我……」小妾癱跪著,眼淚早將她臉上精心的妝容化花了。
見黑衣男子手一揮要她快滾,小妾像是受到天大的恩澤,連忙用爬的爬出馬車。
官員想跟著她逃,無奈一把劍橫在眼前阻擋了他。他惶恐抬頭,對上男子那雙狠戾到足以令人發寒的眼神,這眼神好像是……是……
然而他沒法多想,只記得低頭懇求道:「你、你們要錢吧?我錢多得很,全都給你們。」
黑衣男子沒有罷手,發出冰冷低沉的嗓音,「再多的錢都比不上你的命啊,許大人。」
對方這一出聲,許大人狠狠一震,霎時想起來了,「你、你是七王爺?!」他曾經在皇宮裡見過這個人站在皇上身邊,全身籠罩著一股冷漠陰鷙的氣息,讓人不寒而慄。
被認來了,黑衣男子索性拉下蒙面的黑布,露出一張俊美無儔、冰冷無情的臉孔。
看到真的是他,許大人打從心裡顫慄起來,充滿絕望,「不,不可能,皇上不會這樣對我的……」
在皇族裡排行第七的玿王爺濮陽靳,是當今皇上最寵信的胞弟,傳聞裡他有著最鐵血的手段,專為皇上辦最不討好且棘手的案子,能讓皇上頭疼的某些人不明所以的「消失」,素有「血閻羅」之稱。
這次,輪到他了嗎?不,怎麼會……
許大人滿臉慘綠,猛搖著頭,「我可是榮妃的親哥哥,榮妃現在最受皇上寵愛,皇上他不可能殺我的。」
濮陽靳高高在上的冷視著他,緩緩掀起薄唇道:「你以為你暗地裡做的事沒人知道嗎?以為榮妃受寵就能如此無法無天?你好大的膽子,竟想除掉太子和皇子們好讓榮妃肚子裡的孩子繼承皇位,不除掉你的話,哪日你是不是會更大膽的想除去皇上,想當上攝政王輔佐榮妃的孩子?」
許大人嚇得背脊滿是冷汗,「七王爺明察,我怎麼敢做出這種大逆不道之事?再說王爺你也沒有證據證明……」說到這他稍稍抬起眼,就算知道自己的陰謀早被看穿,也狡猾的想找機會翻身。
濮陽靳眸底迸出不屑的冷光,「你還想狡辯嗎?皇上是為了不惹榮妃傷心、讓榮妃對他生怨以致傷及腹中龍種,所以才不揭發你的罪行,但這不代表皇上治不了你。要是你遇到仇家或被盜賊殺害,那麼榮妃便不會怪罪皇上,皇上也能好好安慰榮妃了,你說是吧?」
許大人神情驚駭,真想不到他自以為一手遮天,其實早被皇上看透了。
濮陽靳話說完了也不再多廢言,舉起劍道:「許大人,好好上西天吧,這是皇上的聖旨。」
不,他不想死,他還不想死!許大人在這時生出了力氣拔腿就跑。
有部屬想追,濮陽靳卻揮手阻止,在許大人跑了一段路以後才冷不防躍起往前追,接著一劍自許大人背後劃下,血花霎時噴灑出來,許大人眼珠瞪大,流露著驚恐的表情,然後就倒下一動也不動了。
濮陽靳站在屍體後方凝視他的死狀,臉上沒有一點表情,身上的黑衣被染上斑斑血跡,模樣看起來真的就像是閻羅現世。
※※※※
那是一棟老舊而不失氣派的宅子,匾額上寫著蒼勁有力的「桐門幫」三個字,踏進宅子裡的人有橫眉豎目的流氓、衣著高尚的公子哥,也有穿得破破爛爛的乞丐,形形色色的人都有。
桐門幫是京城裡幾個大幫派之一,不過不是什麼名門正派,聚集的都是些市井流氓、小偷和乞丐,這世間階級最低下的人。
在京城這個地界,無依無靠流浪的人想要討生活並沒有那麼容易,連乞討都會被幫派抽一筆,因此非得入幫不可,加上入了幫會受到保護也會有住的地方,日子安穩點,以至於這幾年來有不少人陸續入幫,桐門幫的勢力越來越大。
今日是初五,是桐門幫幫眾每個月上繳銀子的日子,一大早就有人絡繹不絕的上門繳錢。上繳的銀子是個人月入的三成,卻怕有人偷機取巧繳得少,只因上繳越多銀子的人在幫裡地位越高,越會受到幫主賞識,或許還能得到一個威風的職位;反之,繳得少的人則會被瞧不起,被支使做事,因而大部分的人都會想辦法多繳一些錢。
可如果想多繳一些錢,光靠乞討或行竊哪夠啊,偷矇拐騙的事都要樣樣精才行,所以可別小看穿得破爛的乞丐,也別認為衣著高尚的公子哥就一定是好人,因為那可能是他們最好的偽裝。
此刻宅子前廳裡堆滿銀子和珠寶,年約五旬、一頭白髮又目光矍鑠的幫主笑得闔不攏嘴,但他似乎在等人,一邊算錢一邊頻頻望向門外。
「幫主,小鬼來了!」
「小鬼來了?」
聽到這名字,圍繞在幫主身邊的人都迎了過去,就見一個全身穿著樸素灰白,高高綁著一束髮,懷裡抱著一個包袱的少年踏進門檻。
少年年紀很輕,頂多十四歲,個頭嬌小纖細,五官細緻秀氣,一雙烏黑大眼特別活靈活現,是個漂亮的孩子,幸好眉毛有幾分英氣,讓他看起來不至於那麼女孩子氣。
這名少年就是幫裡的財神爺「小鬼」,每回繳的錢都是最多的,所有人都屏住氣息盯著他懷裡的包袱看,不知他這回會繳上多少銀兩。
終於,小鬼走到幫主面前打開包袱,裡頭裝的不是銀兩,竟是一塊塊沉甸甸的金子,眾人都看傻了眼。
「這可是純金的金子呀!小鬼,幹得好!」幫主興奮道,愛不釋手的摸著這堆金子,只差沒用力親了。
被稱讚了,小鬼搔搔頭嘿嘿一笑,「我本來想換成銀子的,可是我記得幫主更愛金子,才想說先帶來給幫主看看。」
「幫主,這金子還真漂亮呀……」
「幫主,可以讓我摸摸嗎?」
在這群人圍著那堆金子看時,小鬼摸了摸肚子覺得餓了,發現桌上有肉餅,他眼睛一亮,不客氣的捉起來吃,一下就坐在椅子上蹺腳吃掉了半個。
「小鬼真厲害,去哪弄來的金子?」有人衝著他問道。
小鬼雙頰塞滿肉餅,他慢慢嚼著,嚥下後回道:「是十里街的劉員外……」
另一人驚呼出聲,「劉員外可是以吝嗇刻薄出了名,我最早來到京城向他乞討時,不給錢就算了,他還踢了我一腳!」
「可不是,他是個狗眼看人低的人!」
「是呀!明明很有錢卻一毛不拔,對下人也很苛刻,月例總是拖著不發,要不就東扣西減……」
劉員外這個人似乎頗不得人心,眾人此起彼落的罵道,唯有小鬼繼續專心的吃著肉餅。
「小鬼,你怎麼知道他把金子藏在哪?」
「是呀,像他那種鐵公雞一定藏在很隱密的地方!」
小鬼見那麼多雙眼盯著他看,連幫主也頗有興趣的樣子,只得惋惜的抽回想拿第二塊肉餅的手,「這個嘛,我到青樓打探消息時,剛好遇上劉員外來找姑娘,沒想到幾杯黃酒下肚,他竟開始對姑娘們說起他把金子藏在哪裡,我坐在隔壁桌都聽到了。」
大夥一聽都感到很不可思議,「原來他喝醉酒會變成這個德行呀?」
「唔,他的酒品還不怎麼好,喝醉後會對姑娘們上下其手,還會開始放屁。真的是連環響屁,臭得姑娘們都逃跑了。」小鬼說著演了起來,捏住鼻子一手搧著風,活似那個屁味臭到他快暈了。
大夥因他逗趣的表情笑出聲,「哈哈,還連環響屁呢!」
「小鬼,你去偷金子都沒有被發現嗎?」
「笨!小鬼身手可是數一數二的好,怎麼會被發現!被捉到的話,現在就不會在這裡啦!」
小鬼靈活的眼珠骨碌碌轉著,回答道:「當時劉員外睡得像豬一樣,我還幫他在臉上畫了個豬鼻子,在他額頭上寫著謝謝他送我金子呢。」
「哈哈,不會吧……」
「小鬼,真有你的!」
眾人聞言又大笑起來,因為太痛快了。
「小鬼大爺,教教我幾招吧,我也想像你一樣能偷得出神入化!」有個做乞丐打扮的年輕人提出要求,他說出了許多人的心聲。
小鬼是四年前入幫的,沒有名字就叫小鬼,當時他們都覺得他不過是個小孩子,沒想到他扒錢袋的技術一流,從東街到西街走一遍,他可以扒到二、三十個錢袋,身手讓人目瞪口呆。
而且他還會做大生意,扮成貴公子模樣去酒樓或花樓打聽消息,然後挑一個看來有賺頭的富人晚上去光顧人家庫房,再用自己的門道轉賣偷來的東西,拿到的銀子往往是原來的好幾倍,讓眾人無不對年紀輕輕的他佩服至極,當他是百年難得一見的神偷、幫裡的財神爺。
當然,不是沒人嫉妒他偷到的錢多而對他動過歪腦筋,或是想搶他的錢,只是試了幾次都失敗後便放棄了,小鬼年紀雖小,可不代表他軟弱好欺,不僅幫主很欣賞他的聰明伶俐,將他視為下一任幫主栽培,沒人敢去傷害他,他自己也很懂得略施小惠,久而久之就拉攏了大家的心,要不是因為年紀比他長,他們早就下跪拜他為師了。
「是啊,你也教教他們。」這也是幫主的心聲,他恨不得幫裡多出幾個像小鬼一樣的財神爺。
「唔……」小鬼正色的摸摸下巴思索,眾人都屏息等待他的答案。
一人焦急的問:「我不行嗎?」
小鬼看著對方,沉痛地道:「李大哥,你……太胖了,爬不上牆又鑽不進狗洞,要怎麼潛入人家宅子裡偷錢?」
「那我呢?」另一個跟他年紀差不多,自認為跳得過牆、爬得進狗洞的小王,推開小李問。
小鬼對著他嘆息搖搖頭,「你……腦子不好使。」
「什麼?我腦子不好使?!」小王大受打擊。
「哈哈,就是說你太笨了!」有人大笑道,其他人跟著哄堂大笑。
小鬼也淘氣的笑了,探出舌尖舔了舔拿過肉餅的油膩手指,當他發現門邊有道刺眼的目光迎來時,霎時止住了笑容,警戒地盯住對方看。
這人年約四十,叫朱大成,是跟幫主一起創幫的元老之一,在幫裡的地位很高,但性情冷僻,時常會找他麻煩,還老用著奇怪眼光看著他,讓人很不舒服。
現在,這人又盯著他看是在打什麼主意?
朱大成朝他邁開步伐,眼底閃爍著惡意的光芒,尖銳的開口道:「小鬼真有那麼厲害,沒有失手過嗎?有些人最喜歡他這種細皮嫩肉了,也許是看在他伺候得好,才送上金子銀子給他……」
此話一出,許多人都止住笑聲,用一副「你好大的膽子,竟敢批評小鬼」的眼神看向他。
幫主更聽得不高興,斥責道:「大成,你說得太過火了!」
朱大成完全無視幫主的警告,向前一步捏住小鬼的下巴,「幫主你看,他這眼睛、鼻子、嘴巴,還有這光滑的臉蛋,都像個女……」
小鬼沒讓他說下去,扭開他握住自己下巴的手一下就自椅子上跳起來,朝他肚子猛力一踢。
朱大成按著肚子疼痛萬分,不甘心的想上前捉牢他,撕開他的衣服證明他是個女人,但小鬼動作更快,扣住他的一手用力一拉便將他摔出去。
下一刻,朱大成重重躺平在地上,眾人都嚇出一身冷汗。
真的……不能小看小鬼呀!
小鬼摔了人後,雙手扠腰,笑得可得意了,「哎呀,朱老,真對不住,我有那麼一點怪癖,不喜歡被人碰,不知不覺就……」
「妳明明就是個女人!」朱大成全身骨頭疼得爬不起來,只能伸手指著他。
小鬼彎下腰,用著只有他聽得見的聲音威脅道:「你敢再說一句,我下次會幫你畫個豬鼻子,再加個豬舌頭!」
「妳、妳這臭娘們!」朱大成瞪大眼,氣炸了。
「小鬼怎麼會是女人,女人會說『放屁』兩個字嗎?會那麼愛吃嗎?會像他那樣粗魯的蹺腳坐椅子嗎?朱老,你真的看錯眼了!」有人早看朱大成不順眼,藉這機會捅他一刀。
幫主也威嚴出聲,「大成,你給我好好待在房裡反省十日,日後再說這種莫須有污辱小鬼的話,休怪我不念舊情的用幫規辦你。」
「幫主……」
「閉嘴!」
趁幫主訓話,眾人圍剿朱大成時,小鬼摸了一塊肉餅悄悄踏出門檻,來到另一邊院子。
「他」咬了口肉餅滿足的瞇上眼,感覺放鬆多了,吁了口氣。
她怎麼能被發現是個女人呢?在京城討生活,當男人比較方便,加上她長相稚氣,都十六了看起來才十三、四歲,因此更好隱瞞,想不到那個朱大成老以奇怪的眼神看她,原來是早看穿她是女兒身,幸好幫主和其他人都相信她,她才得以脫身。
其實她真正的名字叫小桂,是為了讓人分不清男女才改名為小鬼的。
「小鬼大哥,拜託你教我偷錢!」
聽見後頭有人出聲,小桂轉過身,看到的是新來一個月的小乞丐小勇,他絞著雙手,一副很不安的模樣。
小勇小她三歲,據說爹娘帶著他自鄉下到京裡討生活,卻都相繼染了病過世,只剩下他一個人孤零零怪可憐的,所以平時她都將他當成自己的弟弟照顧。
要她教他偷錢不是不可以,只是……
「小鬼大哥,我到現在都學不會偷錢,乞討的錢根本不夠上繳。我不想成為幫裡最下層的人,我想要像你一樣爬得很高,請你教教我怎麼偷錢,我給你下跪磕頭。」說著,小勇真的下跪了。
「欸,你不要這樣……」小桂嚇一跳連忙拉起他,雙眸閃過猶豫。
其實她是不希望他學這些偷矇拐騙的事日後才有前途,但這麼小的孩子想獨立在京城活下去,還要保護自己不受欺凌,都要非常拚命了,哪還有餘力想將來的事?她自己不也是這樣嗎?
小桂嘆息一聲,點了點頭,「我知道了,吃過中飯後我再教你吧。」
※※※※
客棧二樓的一隅坐著兩個男人,一個一身黑,相貌俊美異常,氣質冷戾逼人;一個身穿青衣,斯文爾雅,充滿端正之氣,兩人都格外引人注目,但沒人敢多看,因為黑衣男子本身自有一股殺氣不說,在他後方幾步遠還有兩名帶刀侍衛候著,店小二擱下酒菜後幾乎是拔腿跑走。
「所以……王爺,你拒絕了皇上的指婚?」
黑衣男子,也就是濮陽靳,他將酒杯重重放在桌上,抬起冷凜的黑眸不耐地回道:「我早說過我不想再娶妻,皇上太多事了。」
青衣男子蹙起眉,很是認真道:「王爺,皇上會替你指婚是在擔心你,他認為王妃都過世五年了,你遲遲不續弦,是在為她守身……」他頓了下又道:「皇上說,要是你有個新王妃,也好替你打理王府,要能有孩子就更熱鬧了。」
濮陽靳是現今皇上的同母七弟,也是皇上的左右手,自皇上登基以來暗地裡為皇上辦過許多棘手的案子,除去一些眼中釘。皇上特別寵信他,不過卻連想替他這七弟指婚都得辛苦找名目,像這次是暗殺許大人有功,但怎料濮陽靳依然直接拒絕。
這不知是他第幾次拒絕聖恩了,普天之下,大概也只有他敢違逆聖意。
聞言,濮陽靳挑高眉毛哼道:「我不是在為月舒守身,只是覺得這樣自由自在的日子挺好的。倒是你,翔,你看起來很想成親,不如我請皇上替你指婚。」
被他喚作翔的男子叫葉明翔,是安寧侯世子,今年二十三歲,小濮陽靳兩歲,因為個性沉穩正直,毫不諂媚逢迎,受到濮陽靳的賞識而結為多年好友。
聽到濮陽靳說要請皇上為他指婚,葉明翔性子再沉穩也招架不住了,揉了揉額際道:「指婚?別了,我還不想成親。」
「真的不要?好歹我成過親,你呢?二十三了連個美妾都沒有,侯爺和侯爺夫人一定很急著抱孫吧?」
葉明翔聽了更惶恐,「我真的一點都不急,王爺你就別來亂了。」
「那就不要當皇上的說客。」濮陽靳狠狠將葉明翔一軍,得意喝著酒。
葉明翔臉色困窘,只因他確實是受皇上請託。濮陽靳已逝的王妃董月舒為董將軍之女,先皇為了制衡董將軍日益擴大的權勢,是故安排第七子與之聯姻。
董月舒本就有心疾,但並不嚴重,大夫說只要調養得好仍可以正常生子,然而他們成親才一年,董月舒就猝死了,且死狀離奇,脖子上有紅疹,身上放著一朵罕見的鮮豔紅花,王府裡便繪聲繪影的傳出王妃遭鬼怪攝魂而死的流言。
濮陽靳從不信鬼神之說,自然請了大夫和仵作勘驗,最後推論出王妃是被不明蟲子咬到促使心疾發作而猝死。至於王妃身上罕見的紅花,則是從鄰國引進的昂貴花種,民間就買得到。王妃是個愛花之人,這花也有可能是王妃自個兒買來的也說不定。
董月舒死去了五年,濮陽靳卻遲遲沒有續弦的打算,皇上認為他是難忘死去的王妃,才會多次為他指婚,希望他走出傷痛。
但就葉明翔對濮陽靳的了解,他本身就對風花雪月沒興趣,十七歲時開始為皇上辦事更全心投入,對董月舒也是敬重多過喜愛,要不是那是自幼就訂的親,濮陽靳這輩子大概根本不會想成親。
「說到成親,若是我妹妹還在,今年也滿十六了,我爹娘現在肯定正歡歡喜喜的替她辦婚事,皇上或許也會幫她指婚。」葉明翔有感而發的嘆息道。
濮陽靳擱下酒杯。「還在找她嗎?」他知道葉明翔的妹妹三歲時在市集裡走丟後就失蹤到現在,如今都過去十三年了。
「是啊,我爹娘至今仍很掛念她,我也記得她叫我哥哥時可愛的模樣。那個孩子現在不知流落到哪,不知是生是死……」葉明翔神情落寞的移開眼,眺望著客棧樓下來往的人潮。
濮陽靳不知該怎麼安慰好友,只能為他倒杯酒。
葉明翔沉默不語,直到像是在人群裡看到什麼,驚訝的喊出聲,「天啊!那是……」
濮陽靳眉毛一挑,順著他的目光看去,「你看到什麼了?」
葉明翔牢牢盯住人群裡的一道纖細身影,眉頭蹙緊,「在賣糖葫蘆的攤子前有個穿灰衣、用黃色緞子束髮的男孩,剛剛他撞了人偷了錢袋……他又往前走了,又偷了第二個、第三個錢袋……」
濮陽靳還以為是什麼大事,原來只是街上小孩子偷錢,他一副了無興趣的模樣道:「那又如何?」
「年紀輕輕不學好,以後怎麼得了?王爺,請恕我先行一步。」葉明翔曾經失去妹妹,對於年幼的孩子總是特別關心,對濮陽靳說完後便迅速自椅上站起,朝樓梯方向邁去。
濮陽靳一個人坐在座位上,真不敢相信葉明翔就這麼將他這個七王爺扔下,真是好大的膽子!但,也只有像葉明翔這樣性情坦率的人,才讓他想結交。
看著一桌還沒吃完的酒菜,一個人吃實在太無聊了,因此濮陽靳低低一笑,決定跟去看熱鬧——他知道葉明翔肯定是要去阻止那個孩子偷下去,並且對那孩子說教一番。
※※※※
客棧外,各式各樣的店家和攤販聚集,距離不到二十尺前有棵大榕樹,小桂和小勇就躲在樹後頭。
「剛剛我的示範你都看仔細了吧?待會你就好好的琢磨,找個合適的人下手。不要慌,就照平常的練習做就好。」
「是。」小勇握著拳頭,信心滿滿。
「好,去吧,小心一點。」小桂送小勇走出去,站在大樹後看著他,看到他朝一個從酒樓裡出來的富家公子走去,心想她都把自己的看家本領教給他了,一定會成功的。
在看到小勇偷得錢袋後,她鬆了口氣,豈知下一刻,對方竟轉過身叫住小勇,酒樓裡也走出四個年輕公子朝被偷了錢袋的富家公子而去,看起來是同夥的。她在心裡大喊「小勇快跑」,偏偏小勇嚇得連動都沒動,只會站在原地,一逕的哭。
這個笨蛋!小桂邁力往前跑,心想她得去救他。她從這幾名公子身邊迅速跑過,跑到小勇身邊上氣不接下氣的道:「我、我是他哥哥,請問公子找我弟弟有什麼事嗎?」
那名富家公子看到她,惡聲惡氣道:「小子,你弟弟扒了我的錢袋死不承認,我說要搜身,他就全身發抖得哭了,一定有鬼!」
「小鬼大哥……」小勇看到小桂來救他內疚不已。其實小鬼大哥有教他,若被發現就要快跑,誰知他竟嚇哭了,雙腿還發軟跑不動。
小桂握住他的手要他安心,然後朝富家公子道:「他是我弟弟,他不會做偷錢袋這種事的。不信的話,你們就搜吧。」
小勇驚駭的望向小桂,不明白她怎麼會說出這種話,接著他就被捉去搜身了,緊閉著眼。
「咦,這孩子身上沒有錢袋啊,你是不是搞錯了?」
「你的錢袋是這個吧?在地上撿到的。」
「咦,怎麼會?」富家公子從友人手上接過錢袋,這確實是他的,可他想不透它怎麼會掉在地上的,難道真的是他搞錯了?說不出道歉的話,他只好朝他們揮手趕人。「好,沒事了,快走吧。」
小桂趕緊拉著小勇的手離開,越走越快最後跑了起來,直到彎入一個暗巷裡兩人背貼著牆喘息著,這才鬆了口氣。
小勇終於忍不住問道:「小鬼大哥,我袖子裡的錢袋怎麼會掉在那個人後面?」
「當然是從你身上偷來扔去的。」小桂得意笑說,然後從腰間的暗袋裡取出四個錢袋,這都是在她跑過另外那幾個公子身邊時從他們身上偷來的。
「用一個錢袋,換得四個錢袋,很不賴吧?」
小勇傻愣愣道:「小鬼大哥,我怎麼沒看到你偷……」
「噓,被你看到,我就不是你大哥了!」小桂拍拍他的肩,又從另一個暗袋裡掏出五、六個早些時候偷的錢袋。「這些都給你,下個月你拿去繳吧。」
「小鬼大哥……」小勇吸了吸鼻子,內疚又感動。
「沒關係的,我把你當成弟弟,你就收下吧。」小桂邊說邊將所有錢袋都塞到小勇的衣袍裡。
「小兄弟,你從別人身上偷了那麼多錢袋,心裡不會有愧嗎?」
背後倏地傳來男人的聲音,教小桂為之一震,她僵硬的轉過身,看到暗巷內不知何時站了個穿著青袍、年輕斯文的男人。
她被看到偷錢了?她還以為自己做得神不知、鬼不覺,沒想到會被這個人看到。他想幹什麼?捉她進官府嗎?
「看不出來你年紀輕輕的身手那麼好,只可惜,碰見鬼就不好了。」
不……不只一個人看到她偷錢?!
另一個穿著黑色錦袍的男子踏進暗巷,方才小桂聽到的那句話就是出自他口中。在他後面還有兩個男人,看起來是他的侍衛,明顯的,他和青衣男人是同一夥。
而在小桂看清楚他的面容後,腦中頓時轟隆一聲響,心也沒來由震動了一下,她從沒見過長得那麼好看的男人,有如天人般俊美奪目,但是氣質卻又如此冰冷,神色冷肅且高高在上。他有著凌駕於一切的氣勢,讓她忍不住微微顫抖。
小勇看到這兩人,馬上怕得躲在小桂後面,小桂只能硬著頭皮擋在他面前。
然後下一刻,她拉著小勇轉身往後跑。
作者:
fatbibis
時間:
2025-4-5 05:50 PM
第2章
小桂遊走在京城多年,偷遍許多錢財,見過許多形形色色的人,她第一眼就看出那兩個男人都非池中物,尤其是那個黑衣男子,看到他,她就像耗子遇上貓,本能的知道他危險,兩條腿就這麼跑了起來。
她想若是被他捉到了,被送去官府打板子只怕還算好的,最怕的就是被他一劍殺了呀!
從前在青樓做丫頭時,她曾看過爭搶姑娘爭到殺人的客人,那時人就死在她面前,鮮血噴了一地在她心裡造成不小的陰影,還作了惡夢,此後她就很怕血,對血味很敏感,她感覺得出來,這個人身上有極重的殺氣。
在很熟悉的小巷裡,她拉著小勇左轉右拐,這時她聽到後頭的腳步聲已經追來了,急忙鬆開小勇的手將他往前推,「快跑,直直跑就是大街了!我去把他們引開!」
「小鬼大哥……」小勇猶豫不決,不想丟下小鬼一個人。
「快跑!我回頭會找你!」小桂急得大喊。見小勇跑走了,她馬上往另一個方向狂奔想甩開追兵。
豈知原本的腳步聲竟然沒跟來,她狐疑的轉過身一看,嚇得心都快跳出來了——媽呀,是那個人追來了,靜悄悄的施展輕功朝她飛來!
小桂使了吃奶的力氣往前跑,發現那人想從後頭捉住她,她連忙矯健閃開又揮出拳頭、抬起腳,在勉強與他對個幾招察覺他是個高手,她根本碰不到他半分衣角後,她只好使出狠招朝男人最大的弱點——跨下踢去。
這招果然有效,小桂是沒踢到他,但也成功看到那人往後大退數步,她趕緊拔腿再度狂奔。
然而她才跑沒幾步就從背後被捉住了,還被重重推向牆壁,脖子被人用一隻手掌用力扣住,釘在牆上完全動彈不得。
「你這個偷兒,還想逃去哪?」
冷冽的聲音響起,小桂的眼對上一張俊美無儔的臉孔,由於太靠近,她甚至可以感受到從他眼眸裡散發出的冰寒怒氣,克制不住地心驚膽顫。
他肯定很恨她踢他胯下。
她試圖兩手捉下他扣住她頸子的手,無奈他的大掌十分牢固,憑她的力氣根本不能與他相抗衡,她只能任憑宰割。
逃不了怎麼辦?沒關係,她還有苦肉計!
下一刻,小桂眸底浮現水霧,然後很快化為豆大的淚珠,神態可憐兮兮的,對著黑衣男子困難地發出聲音,「大、大爺……請、請饒了我,不、不要送我到官府去。」
勒住她頸子的濮陽靳因為太過吃驚微微鬆了力道,冰冷的臉上也浮現奇異的表情。打他一踏入這巷子裡恫嚇出聲,這小鬼就嚇得拔腿跑給他追,不但對他又打又踢還想踢他胯下,不入流的招術可謂是隻狡猾的小狐狸。但他沒想到這個小鬼接下來竟然哭了,怯懦的哀求他饒了他,這樣的反差真讓他傻眼。
這小鬼多大?也有十三、四歲了吧,又不是奶娃兒還說哭就哭……等等,他真的在哭嗎?
小桂發現濮陽靳扣住她的力道變鬆,以為他是心軟了,更是眨著淚眼說著令人鼻酸的話——
「大、大爺,我爹娘早逝,只剩下我和弟弟相依為命,為了讓弟弟溫飽,我才不得已偷別人的錢。我以後不敢了,請你饒了我,別送我到官府。」她苦苦哀求道,晶瑩的淚光在眼裡閃爍,像是真心反悔。
濮陽靳差點就信以為真了。這小鬼相貌端正清秀,有著一雙靈動的眸子,當他含著眼淚露出無辜的表情哀求時,確實格外惹人憐憫,只可惜終究年紀小太稚嫩,自己平時交手的對象可都是惡名昭彰的貪官汙吏,豈會看不出他這小毛頭是在演戲使哀兵政策!
至於這小鬼說他要撫養弟弟才不得不偷錢,更是最大的謊話,因為他偷錢的技巧可高明了,肯定是有高人指點的慣犯,而且還是個狡猾的騙子。
基本上他速度之快可說是神乎其技,一般人是看不到他偷了那幾個富家公子的錢袋,但他和翔兩人自幼習武,眼力奇佳,自是看得到他從四個公子哥身邊跑過時的一舉一動,所有經過真的太精采了。
目睹這一幕後,濮陽靳也對這個擁有高竿本事的偷兒來了興趣,想要得到這小鬼,因此阻止翔在當下戳穿這小鬼的罪行,一路尾隨他到這個無人的巷子裡好捉拿他。
現在,他總算逮住這個小鬼了,無論他有多麼狡猾、多麼會裝可憐,都逃不出他的手掌心。
「大爺,我有個好東西給你,你放了我好不好?」
濮陽靳眸底一閃,哀兵政策沒用,這小鬼改賄賂他了嗎?
小桂的確是在賄賂他,原以為他在聽到她的苦苦哀求後會放過她,但這男人的手仍舊穩穩的扣住她脖子。看來她真是太小看他的冷血了,只好改行其他計策,而且還是下下策。
她伸手探入腰間的暗袋裡掏出一塊硯臺,這是她昨晚好不容易得手的好物,原本要在今天拿去賣個好價錢的,現在只能送給這個男人巴結他了。
「大爺,這硯臺送你,你眼光好,一定看得出這硯臺的價值,就請你高抬貴手,大人有大量,放我一馬吧。」
濮陽靳看到她手上的硯臺,眸光微微一變,大手鬆開她的脖子,從她手上取過硯臺。
小桂感動地摸摸自己的脖子,他終於放開她了,她自由了,得快點溜走。
「你真厲害,偷到了劉家莊,若把你送到官府,這罪有多大呢?」濮陽靳森冷地盯住她說。這個珍品硯臺世上不到十個,她能闖入劉家莊偷得,證明身手真的很不凡,這讓他更想得到她了。
小桂身子一震,嚇得瞠大眼瞪向他,真的是快腿軟了。他怎麼會知道這是在劉家莊偷來的?!劉員外開設京城有名的大商行,跟官員們關係很要好,要是她被送到官府就死定了。
見葉明翔領著兩個侍衛從對面走來,濮陽靳朝他問道:「找到另一個孩子了嗎?」
聽到這番話,小桂回過神,急忙望向葉明翔身後,看到沒人時才鬆了口氣。
濮陽靳黑眸一瞇,對著葉明翔再次道:「那個孩子捉到了吧?」
葉明翔看出他的暗示,表情有些複雜,「是,已經捉到,差人帶走了。」
小桂瞬間臉色一白,「騙人,你們才沒有捉到小勇……」
葉明翔疑遲了會,上前將手上的錢袋交給她。「這是那孩子身上的吧?」
小桂看到錢袋,立刻認出這是她偷來給小勇的,因為上面的圖騰很特別,她印象深刻。想不到小勇竟被捉了,沒有成功逃走……
她轉向濮陽靳,知道這男人才是主導人物,因而懇求道:「大爺,求你放了我弟弟,偷錢的是我,偷那個硯臺的也是我,與他無關,請不要傷害他。」
「要我放了他可以,你得幫我偷一件東西。」濮陽靳眸底閃過一道詭譎之光,「我相信這難不倒你。你可厲害了,用一個錢袋換了四個錢袋回來,不是嗎?」
聞言,小桂腦裡轟然乍響,一下子全都明白了,顫聲道:「原來你們看到我偷錢、跟著我到巷子裡,是想捉小勇好逼迫我去偷東西?!真是太卑鄙了!」
面對她的指控,葉明翔面有愧色。
濮陽靳亦沒有否認。雖然一開始他並沒有打算要捉人脅迫這小鬼,只是想嚇唬對方說要送他到官府,再用錢打動他,讓他點頭去幫自己偷東西,是這小鬼狡猾的惹毛他,才會演變成這個局面。
他不認為這樣不好,只要能得到這小鬼的能力,為他偷出貪官汙吏的罪證冊子,斬除朝廷上的腐敗勢力,用些逼迫的手段又何妨?
「小鬼,你不肯嗎?想想你弟弟,你所做的事都會變成他做的喔。」
小桂氣得咬牙切齒,這男人太卑鄙、太可惡了,可是她也知道,她只能妥協。
「我知道了,我一定會偷得的!」她握緊拳頭,臉上有著堅決。
濮陽靳看著這個矮了他快兩個頭又纖瘦的孩子,目光停駐在對方臉上,「小鬼,你叫什麼名字?」
「我就叫小鬼,就是這個名字,你又是誰?」小桂脫口而出,語氣不由自主帶著輕顫。他到底是何方人物,居然讓她打從心底的畏懼?
濮陽靳瞇上眼,冷冷地道:「等你偷到我要的東西,你才有資格知道我是誰。」
這一天,小桂跟著就被帶到一家客棧,濮陽靳派了一個叫阿方的人盯著她,給她一張地圖要她把房子方位記起來,還問她識不識字,說要為她聘夫子。
小桂原本不明白為什麼他要請夫子,後來才知道自己要偷的東西不是奇珍異寶,而是一本冊子,必須識字才能偷得出來。她當然識字了,以往她要扮成貴公子到青樓、酒樓裡打探消息,肚子裡可得有點唬弄人的墨水。
確認不需為她請夫子後,阿方便讓她換上小廝的衣服混進那個大宅子裡當臨時雜工,然後在夜裡溜進書房,從設有機關暗鎖的抽屜裡順利解鎖將冊子偷出來,安穩的藏在懷裡躲過護衛的耳目,再從後門的狗洞裡爬出來。
圍牆外不遠處早有人在等她,騎著馬載她到安全的地方,確定無人跟蹤後才檢查起她偷來的冊子,讓她上馬車休息。
直到坐在馬車裡,小桂才得以真正放鬆下來,忍不住掏出懷裡的冊子看。但看了一下她就頭昏腦脹,因為除了冊子外寫的大字她看得懂外,裡頭一堆密密麻麻的帳目她都看不懂,那個人究竟要她偷這個做什麼?
隱約知道事情不尋常,可她沒辦法多想了,她只知道偷到了這本冊子,那個男人就會放了她和小勇了……對吧?
小桂心情忐忑著,其實並不確定那個男人會遵守承諾,她掏出夾在中衣裡顏色變得黃舊卻手工精緻的護身符貼在臉頰上,彷彿這麼做就可以使她安心。
從小她就在鄰鎮的青樓長大,去的時候身上只有這個掛在脖子上的護身符,連名字都沒有,「小桂」這名字還是青樓裡的嬤嬤取的。
嬤嬤說她是從京城被人牙子輾轉賣來的,又說她是被爹娘賣掉的,但每次她看著這個用針線親手細心縫製的護身符,心裡總是帶著一絲期盼,期望她是受到爹娘疼愛的,爹娘也不是故意賣掉她,更盼著哪一天能藉著這個護身符和爹娘相認。
而在她九歲時,她曾經弄丟過這個護身符,在著急找尋的途中,她遇上一個受傷的老人向她討東西吃,她一時心軟便給了他一顆包子,後來還天天偷偷送三餐給他,因為這個機緣,那個老人之後成為了她的師父。
師父花一年時間教會她所有偷矇拐騙的本事,也教了她一些防身的功夫,然後就雲遊四海去了,至此她再也沒見過他老人家。
當時她年紀雖輕,在青樓裡只做著丫頭的活,但待久了也知道青樓是個什麼樣的地方,她不想毀了自己,於是便靠著師父教她的本事花了三年時間慢慢偷遍客人府中,終於在十二歲時替自己贖了身。
在離開青樓後,她來到京城,人人都說京城繁榮富庶,因此她想在京城謀份差事做,安穩過日子。也因為她是從京城被轉賣到鄰鎮,所以她想她爹娘也許會在京城,她能在這裡找到關於他們的線索。
只是,要在京城生存並沒有那麼容易,她得扮成男孩以防吃虧,而年紀太小又沒店家肯雇用她,身上的盤纏都用完後,她餓得飢腸轆轆,最後只得在街上乞討。
後來她發現,連乞討來的錢都得上繳一部分給幫派,為了活下去她不得不加入桐門幫,靠著學來的偷技做起偷矇拐騙的事。
這一晃眼就過了四年,她也在京城裡沉淪了四年,日子已與她當初來到這裡抱持的願望背道而馳,但她也只能靠這種方式繼續過活。現在,她也是不得自由,為了小勇的安危得屈服於那個男人,不知能不能有逃出他手掌心的一天……
「小鬼,到了。」
到了?小桂匆匆回過神,趕緊將護身符收好,拍了拍臉頰。
她就要見到那個男人了,得打起精神來對付他,要他把小勇交出來。但在跳下馬車後,她看到眼前有一扇宏偉的大門,兩側門邊有侍衛看守,往後退了幾步再看……天啊,這個府邸也太大了吧!
對了,門上有道匾額,「玿王府……」抬頭一細看,她呆了。
「小鬼,進去吧,七王爺正在等你交冊子給他。」護送她前來的阿方走來她身邊道。
「王、王爺?!」聽到他說的話,小桂表情更訝異了。
阿方一愣,這時才想起小鬼還不知道他們王爺的身分。王爺為皇上辦事,並不喜讓外人知道,他們下面的人也會閉口不提,但現在不同了,這小鬼已經成功偷得那本密冊,通過王爺給他的考驗了。
於是,阿方用著肯定的語氣對她道:「是的,這裡是玿王府,你今天就是為玿王爺辦事的。」
※※※※
此時濮陽靳和葉明翔正在書房裡議事,萬總管進去後分別朝兩人恭敬行了禮,稟報道:「王爺,那個叫小鬼的孩子來了。」
接著,小桂和阿方一塊進來了,小桂臉色有些惶恐,當她眼神對上坐在書案後的濮陽靳時,她只感到腦袋發脹,腳底虛浮無力。
這個男人竟是個皇親國戚,是個王爺?!
小桂不知向阿方確認了多少遍,到現在仍不敢相信,這個訊息可說是青天霹靂,讓她心驚膽顫。
玿王爺她是知道的,他正是七王爺濮陽靳,傳聞他冷僻又神祕是皇上身後的影子,專為皇上除去禍害、處理見不得光的事,有血閻羅之稱,難怪她見到他就覺得他可怕,他殺了太多人,雙手沾染太多血腥了。
原來她真是碰到不得了的凶神惡煞了。
「小鬼,剛剛教過你的,快點向王爺行禮啊!」阿方在她耳邊提醒道。
萬總管也面色不愉快的瞪著她,覺得她太過失禮。
小桂回過神來,僵了一下,連忙下跪,「王爺千歲千千歲!」
「這位是安寧侯世子,快叫聲世子爺。」阿方又說。
小桂看向濮陽靳身邊的葉明翔,她記得他,那天跟這男人在一起的年輕男人。原來這人身分也不凡,是個侯爺世子。「世子爺。」
「快請起吧。」葉明翔從座位上站起來,朝她做出請起的手勢。
「謝世子爺。」小桂沒想到這位世子爺對她挺親切的,本想站起身,但濮陽靳似乎不樂見,目光冷厲的射向她,懾於他的威嚴,她只好繼續跪著。
「小鬼,知道本王的身分感覺如何?」濮陽靳故意問道,她可是記得上一回見面時,她膽子很大的敢問他是誰。
這事小桂也記得,明白他是存心想挫挫她的銳氣,不免自嘲一笑道:「腿軟得都站不起來了。」
濮陽靳嗤笑一聲,搖頭道:「罷了,把東西拿過來吧!」
小桂這才敢站起來,將冊子遞上。
阿方跟上前道:「王爺,屬下檢查過了,是這本冊子沒錯。小鬼的動作也很快,比預計的時間還快就偷出來,也沒被半個人發現,身手真的很好。」
濮陽靳翻著冊子,上頭記載的各個數目明細寫得鉅細靡遺,確實足以當成重大的證物。他抬起頭對著小桂道:「你做得很好。」
小桂在心裡吁了口氣,這代表他很滿意嘍?她偷覷著他,深呼吸一口氣道:「王爺,既然我成功偷到你要的東西了,就請你放了小勇,讓我帶他回家吧。」
她這一問,濮陽靳眼神立即別有深意地盯著她。
「王爺?」小桂都被他盯得發毛了。
「人不在這裡,你要本王怎麼放人?」
小桂臉色一變,「小勇不在這裡?小勇他……」該不會是死了?!
「小勇的確不在這裡,那日我們並沒有捉到他,只是撿到他掉在地上的錢袋。」葉明翔見此,看不下去的說了實話。
「你、你們騙我?!」小桂瞪大眼,都快氣暈了,原來小勇根本沒被捉來,她被騙了,被傻乎乎的利用偷出了那本冊子。
濮陽靳面無表情,毫無愧疚的開口道:「小鬼,你通過我的考驗,偷到我要的冊子,以後你就留下來替我做事吧。」
小桂在心中冷嗤一聲,真不敢相信這男人說了什麼話,他要她為他做事?!他騙了她耶,怎麼會以為她還會繼續為他偷東西?想都別想!
濮陽靳像是看出她無聲的憤怒,低聲向萬總管交代了什麼,萬總管便從左邊櫃子裡取出一個精緻的盒子打開遞過來,取出一張面額一千兩的銀票。
「這是你一年的薪俸,以後只要你完成一件任務,都會另外加賞金。為本王做事,本王不會虧待你的。」
小桂看得目瞪口呆了,薪俸一千兩還另外加賞,這可真是大手筆,比她偷一整年還賺得多。但,她是不會心動的,她並不想在他手下做事,聽過太多血閻羅殘忍冷血的事蹟,她不想跟這個人有任何瓜葛。
濮陽靳見她猶豫,諷刺地問道:「難道你想在桐門幫當一輩子的小偷,當他們一輩子的財神爺嗎?」
小桂陡地瞠大眼,「你調查我?」
「我要用你這個人,自然要知道你的事。」
小桂感到憤怒不已,偏偏她只能握緊拳頭忍耐,她深知自己是鬥不過他的。
「小鬼,王爺很看重你,你就留下來吧。」阿方勸道。
「不是每個人都能為王爺做事呢。」萬總管瞪著她,一副她不答應就是不知好歹的樣子。
小桂不服也不甘的看向濮陽靳,「王爺,你說我在桐門幫當的是小偷,但我為你偷東西,不也是小偷?」
濮陽靳俊眸迸出凌厲的光芒,「這豈是一樣?你為我做事,就是在為皇上做事,偷的是貪官叛賊的罪證,做的是有功之事,而在桐門幫,你一輩子只能當不入流的小偷。」
小桂狠狠一震,不,她不想永遠當小偷,不想永遠都待在那裡!
她很清楚,她只是為了生存才會待在那裡,而因為她是財神爺,幫裡的人才會討好她、看重她,但若哪天她可以被取代,就失去價值了。
而且她是個女人這件事,能瞞得了幾年?幫主希望由她接任下任幫主,但她卻沒辦法永遠都當男人。還有那個朱大成,也早就懷疑她是個女人,再待下去太危險了……
小桂知道她該做什麼選擇了,可是,她也不想讓這個男人永遠主宰她的命運。
她深吸了口氣,鼓起生平最大的勇氣道:「王爺,我可以答應你,但也請你答應我,五年後讓我離開。」
濮陽靳久久沒反應,而後挑起眉,皮笑肉不笑地道:「你真是膽大包天。」其實他早打算好,這小鬼再不答應,他自會用其他法子讓他答應,沒想到這小鬼會提出五年期限的要求。多少人恨不得永遠留下來為他做事?這小鬼竟然不要?
阿方和萬總管聽了,也都吃驚地望著她,不解她是哪來的膽子敢說這話。
小桂忍著懼意把話說完,「王爺,我十四歲了,再過幾年也想討媳婦,再幫王爺偷東西太危險了,我想過安穩的日子。而且五年後,我個子也抽高,身手怕是沒那麼俐落了。」
聽了這孩子說這番話,濮陽靳上下打量著,質疑這孩子真的只有十四歲嗎?明明臉蛋那麼稚嫩,身子骨也很瘦弱,卻有膽子跟他談條件。
小桂被他這麼盯著看,一顆心都快從嘴裡跳出來了,但把一條命賭了她也得堅持下去,抬高頭與他對峙著,因為她想在五年後恢復女兒身,想實現她來京城的願望。
濮陽靳看她膽敢迎視他,於是傾身靠近她,雙眸銳利地對上她的眼。
小桂沒有移動半分,只有鼻尖滲出的汗珠洩露她的緊張。
片刻後,濮陽靳的黑眸仍是未曾稍離,小桂呼吸逐漸變得困難,背脊都發涼起來,卻也只能迎向他的目光。
萬總管和阿方在一旁也看得很緊張,不知會發生什麼事。
兩人對峙了好一會,就在小桂以為她會先服輸時,葉明翔走來他們之間開了口,「王爺,你就答應他的要求吧。」
「世子爺……」小桂錯愕的望向葉明翔,他竟然在幫她?
濮陽靳也沒想到葉明翔會幫著這小鬼,黑眸閃動著怒火。
「五年也夠長了,到時王爺你會找到更好的人手,不見得想用他了。」葉明翔又說服道。
濮陽靳冷冷瞪著他,葉明翔倒是一派從容,沒一點被好友的氣勢所嚇著。最後,濮陽靳朝萬總管道:「幫小鬼安排一間房。」
聞言,葉明翔露出和煦的笑容朝小桂道:「王爺答應了,還不快謝王爺?」
他真的答應了?小桂偷瞄了眼臉色不太好的濮陽靳,看他沒有否認像是答應了,心裡又驚又喜,連忙朝他道:「謝王爺!」她對葉明翔尤其感激,又轉而對他真誠感謝道:「謝世子爺!」
跟著萬總管和阿方踏出書房後,萬總管沒給小桂好臉色,但世子爺肯幫忙確實讓萬總管鬆了口氣。
阿方也是,捂著驚魂未定的胸口道:「小鬼,你真大膽,我都被嚇出一身冷汗了。這回幸好有世子爺幫忙,下次你可別再亂來了。」
小桂自個兒也嚇出不少冷汗,心想這個安寧侯世子可不簡單,居然能讓濮陽靳妥協,要是以後能再見到世子,她一定要再次好好謝謝他,對他客氣恭敬一點。
三人走遠後,書房裡只剩下濮陽靳和葉明翔。
「翔,誰要你多管閒事的?」濮陽靳冷哼。
葉明翔只是淡淡一笑,知道濮陽靳看出了他的想法,會答應也是看在他的面子上。
他一直都反對濮陽靳要小鬼幫王府做事,總覺得這孩子年紀太小太危險,該過著正常的生活,但小鬼偏又有極好的身手能對朝廷有貢獻,既然避不了,那麼他能做的就是如小鬼的願,讓這小子在五年後脫身。
「倒是王爺你,好像特別中意他?」葉明翔反問,看得出濮陽靳千方百計想將小鬼留下,而且還要對方心甘情願的留下。
「中意他?」聞言,濮陽靳嗤之以鼻,「那隻小狐狸可惹人厭了,一看我就怕得想逃,狡猾得不得了,但一到緊要關頭,他的膽子又忒大,真讓人生氣……那小鬼,我不過是看在他高竿的偷技才用他的。」
作者:
fatbibis
時間:
2025-4-5 05:51 PM
第3章
一大早,小桂懶洋洋從床上爬起來,一頭平時像少年般高高綁成一束的長髮此時秀麗的披散在肩上,看起來充滿姑娘家的嬌柔,穿著貼身單衣的她也看得出少女的胸線和腰身,接著她脫下單衣,一如往常的拿了布把胸纏起來,將自己打扮成少年的模樣。
一眨眼,她來到昭王府已經一個月了,這期間她出過幾次任務,做的工作跟以前一樣,晚上要到青樓、酒樓打探消息,只是偷的東西從銀子金子變成她看不懂的帳冊信件。
她原本以為濮陽靳不甘心答應讓她工作五年就走,會刻意荼毒刁難她,結果倒是沒有,只要她有順利完成任務,他多半不會多說什麼,平日也只有他有任務要吩咐時才會傳喚她,讓她稍稍鬆了一口氣。
但她那麼怕他,卻吃驚地發現阿方等府裡許多侍衛都對他忠心耿耿,認為自己能在七王爺手下工作是一件很光榮的事,臉上也都流露出對主子的崇拜與敬仰。
她實在很難想像他這個人能讓人真心信服。
每只要一見到濮陽靳,她就會想起他曾無情的掐住她脖子,拿小勇恐嚇她。每當他出任務回來,身上也會沾著血腥味好一陣子,令她避而遠之。她只求待在王府裡的這五年能不要招惹到他,平安過日就好。
「小桂!小桂!」
聽到房外有人叫她,小桂三步併作兩步趕緊去開門,沒好氣的對著門外的人道:「在王府裡不能叫我小桂,要叫小鬼。」
小勇左看右看後,理直氣壯道:「又沒人聽到。」接著朝她漾開討好的笑,「小桂,我帶水來了,給妳洗洗臉,我們一塊去吃早飯吧。」
小桂只能笑了笑,拿他無可奈何,雙手接過他手上的水盆。
在來到王府生活後,她始終放不下這孩子,因此在她執行第二次任務成功後,便鼓起勇氣對濮陽靳說她不要賞金,只要求帶著這個孩子,當時她還怕濮陽靳不會答應,然而他卻同意了,所以她偷偷回到桐門幫將小勇帶走,把她埋在地裡的錢挖出來,並在幫主房間裡放了他最喜歡的黃金,留了紙條寫著「謝謝照顧」。
至於小勇會知道她是女兒身,也是他來到王府後,有次她在纏胸時不小心被闖入的他看到,幸好小勇十二歲了,馬上明白地說會幫她保密,之後更像在一夕間長大似的說要保護她。
目前小勇在王府裡當僕役,一邊和她一起學武功,說要當侍衛。
「小桂,我幫妳端進去就好,我有這個力氣。」小勇不讓她動手,端著水踏入房裡,擱在放臉盆的架子上。
「謝了。」小桂知道他是將她當成姑娘家看待了,感到很窩心。
梳洗過後,小桂和小勇一起往飯廳方向走去,途中遇上不少僕人、侍衛,小桂都一一和他們道早。她的人緣很好,這一個月以來早和所有人混熟了,就連原本對她印象不佳的萬總管也總拿她沒辦法,她在王府裡可說是過著如魚得水的日子——當然,只要別遇見濮陽靳的話。
正當兩人走到一半時,看到小呂、小楊和大仁往左邊迴廊走去,想起他們昨晚出了任務,小桂便拉著小勇從背後嚇小呂道:「哇!小呂哥,我們一起去吃早飯吧,任務結束的第一頓飯最好吃了。」
怎知平時總會跟她打打鬧鬧的小呂,今日被她從後面一拍竟沒有反應,臉上神情還相當凝重,其他人臉色也有異。
小桂見了一愣,「怎麼了?」
小呂深吸了一口氣才回道:「小鬼,阿方出事了。昨晚他犯了錯差點害任務失敗,王爺很生氣。」
「什麼?!」小桂一驚,細問之下才知阿方因惦記兒子重病分了神,讓主謀有機可乘,結果他自個兒被砍傷不說,還差點讓人給逃了,濮陽靳為善後多花了一點時間,而阿方眼下正在大廳跪著受罰。
「王爺一向賞罰分明,我們辦好事,分到的賞金就多,犯了錯,懲罰當然也很嚴厲。阿方他……至少會挨個十杖吧。」小楊蹙眉道。
十杖?!小桂五官都擠成一團了,阿方是她進王府後第一個帶她的人,對她很照顧,也會教她武藝,她怎麽能眼睜睜看著他負傷又被杖打?「我去向王爺求情。」
她聲音一出所有人都震愕地望著她,活似她說了多不得了的話,個個一臉不贊同。
王爺最忌諱處罰時有人求情了,那可是會犯上連坐之罪的。
小桂知道他們的疑慮,心裡也很掙扎,如果可以,她當然不想主動招惹那個可怕的男人,可現在她管不了那麼多了,她要救阿方!
想到這裡,小桂拔腿跑了起來。
「小鬼,別衝動!」
「小鬼大哥,停下來!」
「快擋下他!」
小桂跑得很快,一下便甩開後方追趕的人朝大廳方向而來。萬總管守在門外,一看到她立即臉色大變的要攔下。
「小鬼,你來這裡做什麼?王爺有要事,不准你……」
萬總管話還沒說完,小桂就一把推開他衝進廳內,看到阿方負傷跪著,傷處上纏著紗布,而濮陽靳則高高在上的坐在主位上。
「聽好了,本王要罰你……」
正當他要開口時,小桂截住他的話喊出聲,「請王爺饒了阿方哥!」
萬總管慢了一步,扶著門邊都暈眩得快倒下了。
看到闖進廳裡的小桂,濮陽靳黑眸有一閃而逝的驚訝。
跪在地上的阿方卻是一臉驚嚇,「小鬼,你來做什麼!你不該來的!」
小桂也不知道她是哪來的勇氣衝過來,她緊張得心都怦怦跳,不去理會阿方的勸阻,硬著頭皮往前走,然後朝濮陽靳跪下,抬起頭望向他那張俊美又令人不由自主畏懼的臉,微顫著唇擠出話。「王爺,阿方哥他是因為掛念兒子的病才會不注意,這事情有可原,請看在他對王爺那麼忠心耿耿的分上,饒過他一回吧。」
看到小桂為自己求情,阿方急得向主子懇求道:「請王爺寬恕小鬼,小鬼年紀小不懂事,他不是故意觸怒王爺的。」
「不,請王爺饒了阿方哥!」小桂更大聲地道。
濮陽靳冷漠的眼神變得更銳利,閃爍著讓人捉摸不定的光芒。
阿方見了不禁倒抽一口氣,連忙將小桂的頭按下去磕頭。「請王爺原諒小鬼不敬!」
濮陽靳盯著小桂的頭頂,黑眸裡浮現濃濃的困惑。
這一個月以來,這隻小狐狸在他手下做事,事情都辦得很妥當,就是不知為何很怕他,一直都小心翼翼的防備著他,他看得出來這小鬼想避開他好平安度日,可今兒個卻主動上門來為阿方求情是怎麼回事?就不怕惹毛他嗎?
他唇角惡意地一勾,「小鬼,你可知替阿方求情會有連坐之罪?」
小桂抬起頭跪直身子,衝著他道:「我只知道阿方哥受了傷,再受杖責會死的,請王爺從輕發落!」
濮陽靳撇撇唇,「說得那麼好聽,你想替他挨一半棍子嗎?」
小桂身子一縮,但嘴邊的話衝得更快,「當然,我小鬼是講義氣的!」
義氣?濮陽靳不屑的一哼,他就不信這隻小狐狸能有多大的膽子挨棍子。「憑你這副身子骨,打個三杖就不行了吧?」
瞧他說得煞有其事彷彿真的要杖打她,小桂忍不住發起哆嗦,但仍挺直背脊道:「不,我比王爺想像中還身強體壯,我可以打!阿方是我大哥,我就替他分一半!」
「別再說了。」阿方聽著小鬼和王爺一句句對話可是冷汗直冒,他用力捂住小鬼的嘴,不想真的害小鬼被拖出去打。「王爺,請原諒小鬼不敬,所有的責罰就由阿方一個人受吧。」
「唔、唔……」小桂被捂住嘴掙脫不開,一雙眸子倔強而熠熠發亮,眼神像是在說「快放開我,我不怕挨打」。
當濮陽靳看到她這般堅定的神情時,心頭不免為之撼動。這小鬼是真心想求情?
一個月前,這小鬼為了救那個叫小勇的孩子答應為他偷東西,明明只是個小偷,那個孩子也不是親弟弟,這小鬼卻為了救人寧可受他威脅,之後在完成第二次任務時,也為能從桐門幫救出那孩子而自願放棄賞金。現在,這小鬼又為了阿方求情,不顧自己的安危……
濮陽靳看著勇敢跪在他面前的弱小身子,看著小鬼的雙眸發出無懼的光芒,突然間,這小子在他心目中狡猾又裝模作樣的印象都模糊了,他心裡只剩下不明所以的滿滿溫熱。
原本他也覺得這小鬼的膽子大到令人生氣,但這一刻他竟認為這小鬼這副被捂著嘴的不屈表情挺好看的,對小鬼的義氣感到很欣賞……
「小鬼,你以為你來求情阿方就沒事了嗎?本王對阿方的懲罰可一點都不會少!」濮陽靳再度開口,唇邊多了分興味的笑容。
不會吧?小桂大受打擊,懊惱著她幫不上阿方哥的忙,而阿方則早就預料到這結果,樣子很平靜。
「阿方,這次你要扣一個月薪俸。」
「是。」聽到濮陽靳開口,阿方馬上應下,這可是最小的懲罰了。
「十杖還是要打,傷好後自己去領。」
阿方頓了一會兒接話道:「是。」
「今日馬上返家面壁思過十日,好好反省。」
阿方聽了更是滿心感謝道:「謝王爺!」
小桂聽不太懂意思,傻愣愣的看著阿方,阿方趕緊鬆開捂住她嘴巴的手,在她耳邊小聲道:「還不謝恩?王爺說要讓我回家看兒子順便養傷,等養好傷後再領杖就行了。」
聞言小桂霎時一怔,原來白忙了一場,是她多事了。這男人也是有人情味的,並不如她表面上看到的那麼冰冷無情。
現在想想,其實他也就威脅過她一次而已,她就將他當成大惡人看,對他有先入為主的觀念,而他殺的人也都是皇上要他殺的惡徒,她卻將他當成雙手沾滿血的劊子手,她……是不是太以成見去看他這個人了?
原來阿方他們會那麼敬重他不是沒有來由的,是他真有其可敬之處。
小桂這會兒對濮陽靳真是滿懷感激,抬起頭朝他綻出一抹真誠的微笑,「王爺,謝謝你!」
濮陽靳對上小桂的視線後一震,這是第一次,他看見這小子朝他露出那麼真心的笑容,他的心就像是被什麼擊中了,暖暖的、愉悅的澎湃跳著,令他不禁拉開唇邊的笑孤。
小桂被他盯著看,察覺到他們之間的氣氛起了微妙的變化,也發覺他笑起來挺好看的,心頭不受控制的怦然一跳,更好似帶了點羞赧。她感到很不自在,趕緊垂下頭。
小勇、小呂、小楊和大仁圍在大廳門口,他們都是追著小鬼來的,差點就要推倒萬總管衝進去為小鬼和阿方求情,此刻可是慶幸他們兩人都平安無事。
「在看什麼?」葉明翔自他們後頭出了聲。
「世子爺!」萬總管行禮,其他人也跟著喊,讓出一條路讓他進去。
小桂一聽到葉明翔來了,立即轉過頭望向他,臉上充滿喜色,「世子爺!」
「小鬼,你和阿方怎麼跪在地上?」葉明翔看著她問,疑惑地望向濮陽靳。
小桂回道:「阿方哥因為擔心兒子病重,在出任務時犯了錯。我在為阿方哥求情,王爺他大人有大量,准了阿方哥回家探望兒子。」
葉明翔不敢置信地又望向濮陽靳,這不是好友的作風啊。
濮陽靳挑了下眉,沒有一點想解釋的意思。
「世子爺,江西好玩嗎?」小桂實在很高興見到葉明翔,興奮的接著問。
繼他上回幫了她大忙後,後來再見面時,他竟對當初和濮陽靳聯手騙她的事向她道歉,讓她受寵若驚,加上他時常來王府,幾次相處下來她發現他很正直又沒有架子,是個溫柔親切的人,也就變得很喜歡親近他。
「玩?我可是去出公差的。」葉明翔笑了笑,將跪在地上的她拉起來,然後從衣襟裡取出一樣東西遞給她,「我看到這個覺得很像你,就想說買來送你。」
小桂好奇的接過一看,是個用上等檜木做的木雕,看得出雕工精湛、唯妙唯肖,想必價格很昂貴。「這是小狗……」她故意朝他努努嘴,「原來世子爺覺得我像狗?」
「是覺得你可愛。」葉明翔含笑道。這陣子處下來,他覺得小鬼很投他的緣,因此當這小子是弟弟,總想多疼他一點。
小桂聽了很開心。「這隻小狗我很喜歡,我會好好珍惜的,謝謝世子爺!」
葉明翔笑著摸了摸她的頭,流露出寵溺的眼神。
「咕嚕咕嚕……」
「小鬼,你說什麼?」葉明翔問道。
「世子爺,是我還沒吃早飯啦!」小桂困窘的按住肚子說。
阿方、小呂等人都笑了,連一向嚴肅的萬總管也笑了,唯有濮陽靳冷著臉。葉明翔一來,原本對著他笑的小鬼就把他撇到一邊去,露出撒嬌的表情討好葉明翔,收到個禮物也一臉感動的樣子,兩人還你一言我一語聊起來,完全忘了他的存在,讓他心裡很不快。
「小鬼,本王有說你可以站起來嗎?本王的話還沒說完,你也得罰!」
陰惻惻的聲調響起,小桂心一驚,這才想起她背後的那個男人,馬上回身朝他跪下。濮陽靳都饒了阿方哥了,真的會想跟她算連坐之罪、打她板子嗎?她忐忑地想。
濮陽靳盯著神色擔憂的小桂看,眸底閃著惡意的光芒,「擾亂規矩,行為囂張惡劣,就罰……不准吃早膳好了。」
此話一出,所有人都傻眼了,王爺竟然會罰人不准吃早膳?
小桂看來果然很受打擊,不能吃飯對她而言比扣賞金和打板子還嚴重。「不,王爺……」
濮陽靳見到她的反應,更對在場的人下令道:「你們這些人要負責盯著小鬼,不能讓他偷吃。」
小桂身子一凜,瞬間接收到好幾道緊盯住她的目光。「你們不能這麼對我……世子爺救我!」
「王爺,你就……」葉明翔看小桂可憐兮兮也於心不忍,想向濮陽靳求情,但一看到濮陽靳的表情他就愣住了。怎麼罰人還有那麼開心的?
而不僅葉明翔看到,廳裡的其他人也全看到了,這會兒王爺唇邊正帶著笑容,好不快哉的盯著小鬼看,他們還是第一次看王爺罰人心情那麼好。
小桂出聲叫苦,埋怨的瞪著濮陽靳,但仔細一瞧,她的眸光裡少了以往的恐懼憎惡,卻帶有一絲感動,因為她心裡很清楚,這已是濮陽靳對她的寬容。
在這一天,兩人都意想不到,他們會對彼此摒除成見,拉近了距離。
※※※※
在阿方的事件過後,小桂又為濮陽靳偷得幾份重要的信件和冊子,開始覺得在他手下做事其實是件不錯的差事,也慢慢真心將他視為主子看待,這是當初她剛進王府時連想都沒想過的。也由於她偷的都是不肖官員的貪污或反叛證據,令她心裡多了分踏實,至少這樣她也算為民除害。
今晚,她又出任務了,穿著一身黑衣只露出一雙慧黠的眼眸,翻牆跳入一棟府邸內,來到書房前。
這個時辰,她確定屋子的主人在寢房裡睡下了,迅速拿了銀針開啟書房門的鎖,趕在下一批護院來巡邏前踏進去,關上門點了小火燭,彎身找起濮陽靳要的冊子。
她搜了櫃子和抽屜,最後在設有機關的某個暗層裡找到冊子,趕緊藏入衣襟裡,但正當她想離開時,卻聽到外頭傳來腳步聲。
她伏低身子將小火燭吹熄,希望護院快點經過,可惜她的運氣顯然不好,因為對方居然有意開門進來。
「怎麼門沒鎖?是我忘了鎖嗎?」
小桂貼著牆移動找尋藏身處,手不知摸到什麼機關,牆面在下一瞬裂開,害她掉進了裡頭。她用力捂著嘴,避免自己發出聲音,當終於渾身疼痛的躺平時她才睜開眼,看清楚自己躺在一個像倉庫的密室裡。
這是什麼地方?她爬起身,發現有樓梯便緩緩踏下去想找出口,卻看到一個神壇,上面有不知明的神像,桌上擺了張畫像還有奇怪的符咒,櫃子上也放滿許多小瓶子、小鏡子,看了就讓人覺得詭異。
她忍不住好奇的打開一個小瓶子看,結果一個太用力粉末就倒了出來,灑在她的胸口上。她拍去胸前的粉末,聞了聞還感到挺香的,以為是香粉之類的東西,她順手便摸入暗袋裡。
接著她在密道裡繞來繞去,最後總算找到出口從另一間房間裡踏出來,然而她才走不到幾步,就聽到前面不遠處——也就是書房的方向傳來驚叫聲。
「有賊啊!快去追!」
糟糕,被發現了!小桂趕緊逃逸,好死不死又碰上巡邏的護院,她這一身黑衣當然被當成賊了,急忙拔腿就跑。
「找到賊了,在這裡!快追!」
她左彎右拐的急奔,所幸在踏入這裡前她早把這兒的地圖都背起來了,知道該往哪個方向逃。
與此同時,又有兩道黑影自圍牆跳了下來,將她後方的一眾護院一一打暈。
是阿方和小呂,只要她超過一刻沒離開這宅子去和他們會合,他們就會當她遇到麻煩前來援助。
「東西偷到了嗎?」
「偷到了。」小桂回道。
「那就好,快走!」
他們三人翻上牆迅速跳下,牆外的隱密處繫著兩匹馬,因為小桂的馬術不精,所以由阿方載著她往前奔馳。
要抓他們的人鍥而不舍的追來,這時有六、七個人從樹上和草叢裡現身,這是在小桂任務出錯或情況有危險時負責掩護斷後的夥伴。
「都是我,要是我動作快一點就不會……」小桂內疚地道。
「別說了,小鬼。你也拔起刀,要是有人追來就一刀砍過去。」阿方說。
小桂聽得膽顫心驚,從前她只會使使簡單的拳腳功夫,雖然最近有跟著大夥一起加強內力練武功防身,可還沒有真正的砍過人呀!但眼見越來越多追兵快追上,她咬了咬牙,決定拔起刀跟他們拚了……
這時,前方迎來了幾匹人馬,在月光下,小桂看清楚為首的人是濮陽靳,他自馬上一躍而起,使出輕功往她後頭飛去。不過是一刹那的時間,當她再轉過頭看時,就見到遍地屍體的畫面,左袖後方還被噴上幾滴飛濺上的鮮血。她嚇呆了,沾了血的手不能控制地發抖著,一顆心驚駭得劇烈跳動。
看到主子來了,阿方策馬騎去,其他受了點輕傷的人也紛紛圍著靠攏,聽候主子發落命令。
其實像這樣的任務,濮陽靳很少參與,通常都是交給手下去辦就好,但今天一來他有不好的預感,總覺得小鬼會出事,二來是自從對小鬼改變觀感後,他就很難將小鬼當作是單純的手下利用,想到這小子活潑可愛的樣子,又想到這小子武功並不精湛,輕功也沒練好,他心裡就莫名放心不下,最後還是忍不住親自出馬,果不期然,這小子真的被盯上了。
「到手了?」濮陽靳眼神直直望著小桂,朝她問道。
「是。」小桂瞥見他手上沾滿血的劍以及黑衣上的暗紅血跡,心驚的猛點頭。
接著他們又聽到馬蹄聲傳來,知道有更多追兵趕來了不宜戀戰,濮陽靳很快地做出決定,「小鬼,你下來跟著我。其餘人分頭跑引開追兵,別讓他們跟上我。」現在最重要的就是要保護好小鬼偷來的冊子,絕不能被搶回去。
一夥人分散開來,小桂卻沒法子有動作,一看見濮陽靳黑衣上濺的血跡她就頭皮發麻。偏偏濮陽靳沒空讓她繼續發呆,看她個頭矮小爬不上馬便一彎身將她拉了上去。
「抱好!」
小桂還沒做好心理準備,馬兒就往前狂奔了,再怎麼害怕濮陽靳身上的血腥味,此時她也只能抱緊他的腰。
很快地,後方就又傳來馬蹄聲,小桂往後一瞄,又有追兵追上了。
「還真不死心啊!」濮陽靳也聽到了,加快速度策馬往前奔。
小桂本以為他們能甩掉對方,可當她看到對方的人馬拿著弓箭對準他們的馬時,頓時嚇白了臉大喊道:「王爺,那個人要對我們射箭啊!」
下一刻,小桂就看到濮陽靳拔出短刃轉過頭一擲,霎時命中十幾尺外對方的心窩,看得她心驚肉跳地發起抖來。
只是濮陽靳沒想到對方在斷氣前還有餘力射出箭,飛箭一舉射中他們的馬屁股,馬兒一痛便不受控制的狂跑,接著前蹄高高躍起,濮陽靳和小桂雙雙從馬背上墜下來,受不住衝力的往右方傾斜的山坡滾下去。
「哇啊……」小桂只能抱住頭放聲尖叫,她以為她會頭破血流,可一股強勁的力道在這時捉住她,一雙臂膀也密密實實的擁緊她,她的臉貼在一具剛硬的胸膛上,鼻息內滿是男性溫熱的氣息,然後在滾了幾圈後,她安穩的停下來不動了。她眨了眨眼,這是……
「小鬼,有受傷嗎?」
還會有誰呢?小桂抬起頭,對上濮陽靳那張俊美的臉孔,是他救了她。
她全身熱烘烘的,難以想像他的身上明明都是血腥味,但被他擁緊的這一刻,她卻只聞到他身上溫暖的氣息。
濮陽靳看她安然無恙就鬆開手,察覺自己右手臂一陣刺痛,但他看了下便沒再理會,爬起身警戒的環顧四周。
小桂也爬起來看看周遭,放眼望去是一片草原,還有幾棵零散分布的大樹。今晚是滿月,月兒高掛在她的頭頂,照在這片綠地上還挺明亮的。
濮陽靳觀察了一會感覺不到有人闖入,這才開口道:「那些人沒有追來了。只是沒有馬,我們一時回不去,我的手又不能拿劍,遇到追兵會很麻煩,就先在這裡休息一晚吧。」
要在這裡過夜?小桂不是沒有露宿過,但這還是她第一次和男人單獨在荒郊野外裡過夜……男人?!
這兩個字讓她陡地圓睜眼眸,一意識到濮陽靳是個男人,她馬上不自在起來,而且她發現自己很難將他當成阿方和小呂他們。
等等,他好像又說了什麼?什麼不能拿劍?
小桂一震,後知後覺地看到他的右邊袖子被割破一個洞滲出血來,跳起來嚷道:「王爺,你受傷了!」
「只是一點皮肉傷和拉傷。」濮陽靳淡道。心想外傷大概是他滾下山坡時被尖石刺傷的,這還無礙,麻煩的是他在伸手抱住小鬼時出了太大的力量以致拉傷手臂,所幸目前沒有追兵,否則他左手雖然也能拿劍,但總是沒有右手俐落,到時他們可就危險了。
一個練武之人不能拿劍可是極嚴重的事,哪有他說的那麼雲淡風輕?小桂好震驚,心裡也好愧疚,「王爺,對不住,都是我害你的。」
濮陽靳看她內疚,哼聲道:「別擺出那種臉,我的手又不是廢了,只要休息一晚就好了。」
「但是王爺,你的傷口不能不管,我來幫你沖沖水、清理清理吧。」小桂認真道,就算沒有藥抹,沖個水清洗傷口也好。
「不必了。」濮陽靳果斷地拒絕,這點小傷沒什麼好在意的,何況如今他們要上哪兒找水?
小桂聞言朝他無辜地張著大眼,表情看起來可憐兮兮。
濮陽靳看到她這副模樣,心頭的某一處忽然變柔軟。這小子還真像翔口中的小狗,讓人難以拒絕。
小桂看他沒再說話就當作他答應了,立即從身上的暗袋裡取出水囊,將水全部倒在他傷口上,仔細將上頭的灰塵和小石子洗去,慶幸真的只是皮肉傷。
濮陽靳看到小桂動作輕柔的為他清洗傷口。他真意外小鬼有那麼細心的一面,更沒想到他會那麼關心他的傷勢。不自覺地,他唇角往上一揚。
沖洗好後,小桂又從衣襟裡掏出乾淨的帕子道:「王爺,我幫你綁上。」
濮陽靳瞪了她一眼,小桂便不敢多言的收起帕子,知道他肯讓她沖洗傷口就很不錯了。
「東西拿來吧。」
知道他指的是什麼,小桂立刻將她偷來的冊子交給他。
濮陽靳接過點起火摺子看清楚,上頭果然寫滿許多名字和帳目,滿意地笑道:「那個人吞了那麼多銀子,有了這本冊子就能將他定罪了。」
這時候一陣風吹來,小桂打了個噴嚏,濮陽靳將冊子收妥,蹙著眉問道:「你是抹了什麼?」從他剛剛摔下山坡抱住這小子時,似乎就聞到這股香氣了。
小桂一愣,「我沒有抹什麼呀!」
「明明就有。」濮陽靳伸出左手捉起她衣襟聞,然後又貼近她胸前聞。
平時大剌剌的小桂因他這個突兀的舉動全身僵住了,幾乎是倉皇地喊出聲,「王爺,不行啊……」
不行?濮陽靳抬起臉看他,有種詭異的錯覺,這小鬼該不會……在害臊吧?
在月光下,這小鬼的眼眸靈動晶亮,眨眼之間像會流洩出光芒;身子骨更是纖細,方才抱住他時他簡直渾身柔弱無骨,自己只要用力點就會將他擰碎。
想這小鬼不是很會吃嗎?身上的肉都吃去哪了?
太近了,小桂被濮陽靳這般看著,尷尬得不知眼睛該放哪兒,鼻息間也充斥著他溫熱的氣息,讓她想起不久前她還將臉埋入他懷裡,被他的溫暖包圍,心跳越來越快。
「呃,王爺,請你……」正愁該怎麼要他鬆開她的衣襟時,她忽然間想到那瓶灑在她胸前的香粉,脫口道:「該不會是那個香粉味吧?」
「什麼香粉?」濮陽靳頓時回過神問。
「王爺,你先放手,我才好拿給你看。」見他出了聲,小桂趕緊道。
濮陽靳終於鬆開捉著小桂衣襟的左手,小桂鬆了口氣,連忙從腰間取出一個小瓷瓶。
濮陽靳接過去一看,打開瓶塞馬上臉色一變,「你怎麼會有這個東西?」
小桂照實答道:「我偷完冊子要離開時有人進了書房,我躲藏時就在牆壁上摸到一個機關掉入密道裡,裡頭有很多像這樣的小瓶子,我就順手拿了一瓶。王爺,這不是香粉嗎?」
「這是最近一個新興邪教坦羅教所有的聖香,據說吸了後會洗滌自身的不淨,在死後成仙,但事實上是一種會引人上癮的毒物,習慣吸聞後便必須花錢再買來吸,有人還因此傾家盪產最後猝死。」
「坦羅教?」小桂聽了很吃驚,「這我有聽過,以前桐門幫裡有幾個人買過,說是吸了很快樂、會成仙什麼的,原來根本都被騙了,這是詐財!這種東西真是害人不淺,一定要把他們捉起來!」
「朝廷掃蕩了好幾次,可惜捉到的都是底下的小嘍囉,對方聚集的地點也一直在更換,所以總是無法斬草除根,要是這次能從這個官員身上查到線索,或許就能掌握坦羅教真正的總部位置,捉到那個在背後操控人心、矇騙錢財的坦羅教教主。」
「王爺,這樣我有立功嗎?」小桂這下子不禁幻想她能拿到更多的賞金。
濮陽靳看著她發亮的眸子,莞爾一笑,「這我還不能保證,一切等追查出來再說。」
小桂摸了摸鼻子一吐舌,接著便聽到一陣咕嚕聲,是從她肚子裡傳來的。她肚子餓了,不過她並不擔心,因為她身上有帶吃的。
她從暗袋裡掏出一個油紙包,裡頭裝著兩個豆沙包,但正當她拿起一個想大口咬下時,想起身邊的男人為了保護她受傷對她有恩,於是就毅然決然朝他遞出一個豆沙包,「王爺,這是豆沙包,請你吃,謝謝你今天救了我。」
濮陽靳疑惑地一挑眉,「你怎麼會有這個?」
「我在吃晚飯時順便放在暗袋裡的,王爺你就拿去吃吧。」
濮陽靳從她手上拿過豆沙包,驚訝道:「除了水囊,你還把吃的放在身上?」
小桂咬了口豆沙包道:「王爺,我一餓起來就會渾身無力沒辦法偷東西,所以半夜工作時,我一定要準備食物才行。」
濮陽靳揚起嘴角,被她的話逗笑了,他還真沒見過這麼貪吃的人。眼角不經意瞥到她腳邊的木雕,他開口道:「那是?」
小桂往腳邊一看,忙著將最後一口豆沙包吞下,接著彎身撿起木雕狗寶貝地拍了拍,又用袖子擦一擦。「這是世子爺送我的,怎麼會掉下去了?」
濮陽靳也認出這個東西,「你都隨身帶在身上?」
小桂臉上漾著笑說:「是啊,我很珍惜,每天都帶著它。」
濮陽靳看她那麼開心,突然很不是滋味,「小狗嗎?你一點都不像,你分明是隻狐狸。」
小桂瞠大眼,這男人居然將她講成狡猾的狐狸?!「我才不是!」
「那麼你是想當狗了?」
「小狗可愛多了。」說完,小桂想想不對,猛地搖頭道:「王爺,我也不是狗。」她被他戲弄了!
濮陽靳不客氣的嗤笑,覺得逗這小子真好玩,心情這才好了一點。他咬了一口豆沙包,發現很硬又很甜,隨手就是一扔。
小桂看到了急忙跳起來接住,抱怨道:「王爺,你不吃我要吃,浪費食物是會遭天打雷劈的。」話畢看到他的臉,她馬上倒抽一口氣,低頭捂住了嘴。
她真是放肆,竟說他堂堂七王爺會被天打雷劈……她看她才會先被他劈死!
知道濮陽靳現在肯定在瞪她,她不敢抬頭對上他的眼,只能倒退一步又一步,「王爺,你一定渴了吧?我去找水,馬上回來。」說完她轉身就跑,溜得比什麼都快,跑了好一段路才停下來。
不過,她要上哪找水呢?
作者:
fatbibis
時間:
2025-4-5 05:51 PM
第4章
小桂在草原上走著,月光照映下她不至於迷路,走了一段終於聽到淙淙流水聲,跑過去看果真是條小溪。
她蹲下來喝水洗洗臉,真想脫去衣服跳進溪裡洗個澡。她的袖子沾了血,抱住濮陽靳騎馬時也沾染上他身上的血腥味,今天又看到好幾個人死在她面前,那些鮮血直流的畫面喚醒她腦中對血液的深層恐懼,總覺得難受得緊,無奈她沒這個勇氣脫下衣服,最後只能先將水囊裝滿水,再將袖子洗一洗。
濮陽靳為保護她而受傷,她卻沒辦法拿到藥為他上藥,她給的豆沙包他也不愛吃,真不知道還能做什麼事來答謝他?
洗好袖子後,她循著原路往回走,路上像是看到了什麼,興奪得匆忙跑回去。
「王爺,我找到好東西了!」
濮陽靳盤腿坐在草地上,聽到小桂喊他便停止運氣睜開眼,看到她從對面跑過來,喘得厲害且滿臉是汗,卻又笑得好開心。
「王、王爺……我真的發現好東西了,請隨我走一趟……」
濮陽靳大可命令她將東西帶過來,但瞧她這副神祕兮兮又開心的模樣,他不免感到很好奇,便起身隨她走了一趟。
當他抵達一片果園時可吃驚了,他沒想到這裡會有農家種植瓜果。
小桂走在他前方,樂不可支的比著田間道:「王爺,這是西瓜田,肯定是前面的農家種的,我們來吃西瓜吧。」
濮陽靳還沒反應過來,小桂早已蹦蹦跳跳的踏進西瓜田裡,找著最大顆又多汁的西瓜。「就這顆吧。」說完她掏出錢袋拿了一串銅錢放在地上,嘴裡不知喃喃在唸什麼。
濮陽靳看她進了西瓜田,又看到她舉止奇怪,快步走向她問:「你在做什麼?」
「當然是付錢了,要謝謝農家給我們好吃的西瓜。」
「你這個小偷偷西瓜也要付錢?」濮陽靳挑眉一哼。
小桂一臉理所當然地道:「王爺,當小偷也是有道德的,我偷的都是大富之家,他們少了錢也不會少一塊肉,但農家們的每顆瓜果都是他們辛苦種的,要養活一家人,所以一定要付錢。」
濮陽靳錯愕的聽著,目光在她臉上停駐,看到她認真的表情,也看到了她的善良,心頭為之一撼。
這時,小桂拿起她防身的短刀切起西瓜來,替他切了很大一塊。「王爺,這塊給你。」
「本王有說要吃嗎?」濮陽靳回過神望著她手上的西瓜,蹙起濃眉。要他學這小子一樣偷吃西瓜,他堂堂一個王爺可做不到。
小桂雙手捧著西瓜要給他,「王爺,你說豆沙包不好吃,但是這個西瓜肯定好吃。我保證很甜,你吃吃看吧。」見他撇過臉沒有要吃的意思,她厚著臉皮繼續鼓吹他,「王爺,拜託你吃一口,吃吃看嘛。對了,我怎麼沒想到王爺手受傷不好拿,我來餵你……」
濮陽靳真的覺得她吵死人了,很快用他沒受傷的左手接過西瓜。
小桂看他妥協了,開心一笑,「王爺為了保護我受傷,我還在煩惱要怎麼答謝王爺才好,好在發現了這片西瓜田,王爺也願意吃西瓜了,真是太好了!」
濮陽靳沒料到會聽到這番話,內心受到不小的衝擊,這小鬼一身是汗喘著氣跑回來帶他吃西瓜,不是怕稍早說錯話得罪他才想討好他,而是惦著自己害他受傷了,愧疚又心懷感激的想答謝他?
他一瞬也不瞬地看著這小鬼開心單純的笑容,發現這小鬼不只是善良,性格裡更帶有難得的憨厚,只是以往都被表面的活潑伶俐給掩蓋住。他也發現這樣的小鬼相當討他喜歡,讓他的心又變軟了,注入了一股溫熱的暖流,令他不忍辜負他的期待。
他低下頭吃了口西瓜,很快抬起頭道:「好吃。」
小桂聽他說好吃,迫不及待為自己也切了塊大口咬下,滿足得眼眸都瞇成一條線了,「真的好吃耶!王爺,我沒說錯吧,這西瓜好甜。」
偷偷瞟著濮陽靳吃西瓜,小桂內心的感覺很奇妙,他此刻看起來就像個平凡的男人,讓她覺得自己跟他似乎變得更靠近,而他那太過冷硬的臉部線條也變得柔和起來,更英俊好看了。
不知怎地,這麼一想她竟感到害臊起來,只得又埋頭吃西瓜。
於是當濮陽靳吃完抬起頭,就看到她吃得滿嘴西瓜汁都快滴到下巴。他笑了笑,心想這小鬼可真淘氣,忍不住放下手上的西瓜皮抹了抹袍子擦乾淨手,再用手背去擦拭她的唇角和下巴。
小桂被他一碰霎時全身僵直,雙眸瞠大的乾笑起來,「王爺,我自己隨便抹一抹就好了。」見他收回手,她忙用袖子擦擦嘴,吁了口氣。真是嚇死她了,他突然摸她的臉,害她頓覺好像被燙到。
濮陽靳見她反應激動、全身僵硬,這才驚覺到自己做了什麼事。他並不像翔一樣喜歡親近孩子,更別說會替孩子擦嘴,但現在他怎麼會不由自主地對一個男孩做出這種事?而且,他碰到的肌膚似乎很細嫩……
他微微倒抽了口氣,裝作若無其事,兩人之間瀰漫著一股奇異的氛圍,又好像添了一些不該有的曖昧。
發現小桂一個人解決了大半顆西瓜,濮陽靳吃驚的出聲道:「你怎麼那麼會吃?」
小桂真怕他的手又靠過來,趕緊抹抹自己沾滿西瓜汁的嘴角道:「王爺你不知道,挨餓是件很可怕的事。四年前我一個人剛來京城討生活,盤纏用盡時在街上乞討過,後來就變得很會吃,要吃很多才會飽。」
「你怎麼會乞討?你不是很會偷錢嗎?」濮陽靳疑惑道。據他所知,小鬼來到京城沒多久就加入桐門幫,而一身的扒竊功夫則是在進京城前就學會了,大可好好利用不是嗎?
小桂黯下眼眸,朝他泛起苦笑,「王爺,要偷走別人的錢我也會掙扎啊,如果不是為了在京城生存下去,我也不會加入桐門幫,想堂堂正正的過活。」
濮陽靳詫異了,沒想過她會說出這樣一番話,「以你這年紀在京城本就難討生活,為什麼又要獨自到京城來?你爹娘呢?」
小桂來到京城後,就不曾對其他人提及她的出身,可不知怎地,現在他一問,她很自然就說了,「我是個孤兒,從小就被賣到鄰鎮的青樓,來京城是要找我爹娘。」
「你被賣到青樓?!」濮陽靳像聽到什麼驚人之語,瞠大雙眼。
小桂自知說錯話,連忙改口道:「呃,不是,你聽錯了,是酒樓,我得洗碗做粗活……」
「好,你被賣到酒樓又怎會想找爹娘?你不恨他們嗎?」
小桂掏出身上的護身符給他看,「王爺你瞧,這個護身符縫得漂亮吧?從小我就戴在身上,每次只要看著它,我就會認為爹娘還是疼我的,才會為我戴上這麼漂亮的護身符,會賣掉我肯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。只是我沒想到自己上京城找他們會那麼快就用完盤纏,年紀小也找不到差事,只好去桐門幫當財神爺……」說道最後,她嘆息了。
濮陽靳在聽完後推測道:「所以,你堅持五年後離開,是要繼續找爹娘?」
「是啊,等我存夠銀子,我就要去找我爹娘。」小桂一點頭,突然意識到她對濮陽靳說了好多話,而且這麼多年來,她是第一次將她的身世攤開在別人面前,感覺好難為情,好不知所措,為避免尷尬,她又有點難堪,遂哈哈大笑起來。
「王爺,五年後我還要娶媳婦呢!我呢,對女人的臉蛋不要求,不一定要美人,但身材一定得豐滿,屁股一定要大,大一點的比較好生,因為我想生很多很多的孩子,哈哈哈。」
聽著小鬼的笑聲,濮陽靳卻能聽出他不是真心的笑,而是想掩飾他一路走來的辛酸苦楚。在這個晚上,自己更了解這小鬼了,卻也變得更容易心軟,心情竟無法自拔的苦澀起來,對小鬼溢出了滿滿的憐惜。
子時後,兩人各據一方休息,小桂發現西瓜田再過去就有農家的院子,提出想借宿的念頭,濮陽靳卻反駁了,說是不想留下給人追查的線索,因此可想而之他們也沒有升火,就靠著月光和滿天星斗照亮四周。
濮陽靳背靠著樹而坐,閉著雙眼稍事休憩,左手握著劍,像是只要有一點風吹草動就會醒過來。
小桂則在另一端選了處柔軟的草地躺下,可翻來覆去不知滾了第幾圈,眼睛還是睜得大大的。
她睡不著,在和濮陽靳一起吃了西瓜、朝他吐露身世後,她就變得很煩躁,不曉得天一亮要怎麼面對他。況且她總覺得自己身上還帶有血腥味,渾身都不舒服極了,除非她可以……
小桂偷覷著雙眼緊閉的濮陽靳,放輕腳步慢慢離開,走來她之前發現的小溪。此時萬籟俱寂只有蟲鳴蛙叫聲,她豁出去大膽脫下衣服還有胸前裹著的白布條放在岩石上,少女白皙曼妙的身子裸裎著,浸入了溪水裡。
哇!好舒服、好涼快!小桂在溪裡泅著水,在這樣炎熱的夜裡,浸在冰涼的水裡最舒坦了。
游累了後,她站在水中,抬頭望向寬闊無際的夜空,感到心曠神怡。她的頭髮披散在背後,全都濕透了,她便一把捉來胸前用手擰乾。
正當她享受著夜裡的寂靜與沁涼時,後方有人出了聲——
「誰在那裡?」
小桂一聽便知那是濮陽靳的聲音,不過太突然了,她的眼珠子駭然瞠大,腦袋一片空白不知如何是好,幸而身體的本能主導著她接下來的反應,她很快彎低身子從岩石上取走衣服,快步溜上岸躲入草叢。
※※※※
濮陽靳在小桂離去後就醒了,深夜寂靜的草原上,一點微弱的聲音都聽得清清楚楚,在確定睡不著後,他乾脆起來走走,想起小桂帶回來的水就找起溪水,也想要喝口水、洗把臉。
但他沒想到找來溪邊後,竟看到有人赤裸裸的站在溪裡,那白皙的背在月光下格外美麗,可他一喊出聲,那人就一眨眼不見了,溪水裡也平靜無波。
是他看錯了嗎?大半夜的怎麼會有女人在溪裡沐浴?是魑魅魍魎還是狐仙女妖?想到這他不免搖頭嗤笑一聲,因為他可是從來不信這個。
這時聽到草叢裡傳來窸窣聲,他轉而看向草叢,往前邁了幾步。
在草叢裡的小桂正手忙腳亂的穿衣服,束胸沒時間像平時綁得那麼紮實了,她只隨便纏了幾圈就趕緊穿上衣服、套上褲子和鞋子,頭髮還濕著她也管不了了。
她心裡很慌亂,想的只有一件事——她被看到了嗎?他站了多久、看了多久?他有發現溪裡那個赤身裸體的人是她,是個女人嗎?
在聽到腳步聲靠近草叢時,她的心更是緊張得快要爆開。怎麼辦?她該趁他還沒逮到她之前快跑嗎?她一點都不想被他看到自己這副模樣,被他拆穿女兒身,在他面前毫無防備……
正當小桂陷入掙扎時,突然有一股冰涼濕滑的觸感滑過她的腳,然後在她反應過來那可能是什麼時,她已經被咬了,而且奇痛無比。
「啊——」她大叫一聲,哪還顧得了濮陽靳在外頭,拖著被咬傷的腳就跑出草叢,一個踉蹌跌坐在地上。
接著,她看到那可怕的東西爬出了草叢,那是隻有著鮮豔花紋的毒蛇,咬了她一口仍不夠,還虎視眈眈的爬向她,朝她大吐蛇信。
她瞠大驚恐的眸子,拖著身子往後爬,聲音發顫,「不,不要……」
唰!
就在這一刻,一道劍光閃過,那條蛇頓時成了兩半,在草地上歸西了。
但小桂還來不及鬆口氣,就對上濮陽靳的目光,心房微微一顫。
濮陽靳收了劍,眼神奇異的望著她,「原來是你?」他還以為躲在草叢裡的是個姑娘,往前走了幾步後就避嫌的沒再靠近了,豈知會看到小鬼濕著髮衝出草叢,原來小鬼竟是在溪裡沐浴的那個人?!
不過想想也是,這荒郊野外的又是半夜,哪會有姑娘在此流連,他早該想到是小鬼了。
小桂臉色蒼白,被蛇咬的傷口很疼,她覺得自己快暈倒了。
濮陽靳很快發現她的異狀,心中已有最壞的打算,「你被咬到了?」
小桂臉上流露出害怕,陷入從未有過的絕望中,「王爺,那種鮮豔的蛇肯定有毒,我被咬到了會死吧?」死了,她有沒有被看出女兒身就變得不重要了,可她沒想到自己會那麼早死啊……
「在哪裡?」
小桂愣了一下才聽出他問的是傷口在哪裡,連忙拉起褲管,只見上頭有個清晰可見的牙印,傷口都變成黑色的了。
濮陽靳蹲下身握起她的腳踝,撕了塊衣角綁在傷口上方,下一瞬,他無預警的把唇對著她的傷口吸下去。
「王、王……」小桂身子狠狠一震,是嚇得發抖又結巴,難以相信他會放下尊貴的身段為她做這種事。
濮陽靳沒想太多,吸出黑色的毒液馬上吐出來,重複做了幾次這動作確保再也沒有毒液殘留後,才對她道:「毒全吸出來,沒事了。」
聽到「沒事」兩個字,小桂眼裡湧現豆大的淚珠,一副快喜極而泣的樣子,還能活著真的是太好了!
濮陽靳說完,到溪邊嗽了嗽口洗清口中的毒液,然後走回來惡狠狠朝她罵道:「你這是在幹什麼?半夜跑去溪裡沐浴就沐浴,幹麼一被我瞧見就躲進草叢裡?蛇最喜歡躲在草叢裡了,你活該被咬!」
小桂被罵得灰頭土臉,但也聽出了最關鍵的重點——他沒看出來?
她有那麼幸運嗎?被蛇咬傷,他救了她,也沒被他認出來是女兒身?
「因為……被王爺見到我的身子,我會害臊。」她低下頭,說得扭扭捏捏,像是真有那麼一回事。
濮陽靳瞪住她。一個男人竟怕被人看到身子?!他腦裡浮現出小鬼浸在溪水裡的背影,圓潤的肩、白皙平滑的背脊、纖細的腰身,往下是臀……他心一驚,立刻停止回想。他在想什麼?小鬼是個男孩呀!
只是,男孩有那麼瘦弱白皙,連腿都那麼纖細的嗎?
他帶著疑惑朝她邁去,彎下身扣住她的下巴,抬起她的臉仔細看,即便在月光下看得不夠真切,但手指上的觸感確實很光滑,吹彈可破沒一點瑕疵。
「王、王爺……」他在做什麼?小桂警戒起來,她是說錯話了嗎?
濮陽靳低頭看向她的頸子,大手又從她的下巴滑下去,那兒的肌膚細緻光滑,平坦且沒有喉結,像極了女孩子的肌膚,非常好摸。她的衣衫不整,領口沒拉好,露出鎖骨下的一小截肌膚,他忍不住往下探索……
小桂驚慌失措的看著他的手在她身上一路往下滑,他的指尖帶著粗礪,被他撫過的肌膚都泛起一陣疙瘩。她的腦袋發脹,心兒快蹦跳出來,難不成他是……懷疑她了?!
她驚駭地圓瞠大眼,趕忙驚叫出聲,「王爺!」
濮陽靳聽到驚叫回過神,當看到小鬼飽受驚嚇的臉色,一副活似他想對他做什麼時,他心裡不禁升起惱怒,抽回手站起身。
「好了,回去了。」小鬼才十四歲,發育又很慢,根本還沒長成男人,皮膚細嫩點也是正常的,他在想什麼?居然動手摸了他?!
小桂看他鬆手了,雙手揪緊自己的領口,心頭仍是怦怦跳。他那試探的溫度還停留在她的肌膚上,滾燙而曖昧,剛剛只要再往下探一點,他就會碰到她纏胸的布條,幸好他住手了。
「還不快起來?不怕這附近還有蛇嗎?」看到她依然坐在地上,濮陽靳惡聲惡氣道。
小桂連忙爬起來,腳還是有點疼,走了幾步才像想到什麼似的抬起頭問道:「王爺,多謝你救了我,但為什麼你要救我呢?」
為什麼?濮陽靳沉下臉,這個問題讓他很不悅,「本王想救就救,難道你認為我會不管你,眼睜睜的看著你死嗎?」在這小鬼心裡,他就那麼可怕、沒有人性?
「不,我沒有這麼想。」小桂急忙搖頭,她只是太震驚了,從沒想過他會冒著中毒的危險親自為她吸出毒液。
看到她猛搖頭,一頭濕髮黏貼在臉頰、頸子還有胸前,充滿無以名狀的風情,濮陽靳目光不禁變得深邃,目不轉睛的看著。
「王爺?」小桂不明白他怎麼又盯著她看了,真怕他又興起想「試探」她。
所幸濮陽靳只是倏地瞇起眼,朝她厲聲道:「披頭散髮的真難看,快點綁好!」
「是……」小桂縮著肩膀應聲,看到他轉過身往前走後鬆了口氣。她拖著受傷的腳慢慢跟上他,臉上緩緩露出微笑。
今天晚上發生好多驚險的事,讓她被嚇了好幾次,但可以確定的是,眼前這個男人雖是為皇上殺人的血閻羅,可心地其實並不殘忍,他有著令她意想不到的溫善的一面,讓她心頭暖烘烘的。
※※※※
小桂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睡著的,醒來時只見天已經亮了,她四肢張開大剌剌的躺在草地上,而且似乎是被一陣香噴噴的氣味給喚醒的。
好香、好香……她順著撲鼻的香味望去,看到濮陽靳在烤魚後大吃一驚,身為堂堂一個王爺、養尊處優的他會烤魚?!
然而此時她已無法多思考,看著魚兒經過燒烤變成金黃色,發出滋滋的流油聲,她肚子跟著咕嚕咕嚕叫,都快流下口水了。
「站在後面做什麼?過來。」
「是。」吃飯皇帝大,小桂興奮地靠過去,一待濮陽靳將插在樹枝上烤好的魚遞給她,她立即大口吃了起來,訝異道:「王爺,你是從那條溪裡捕來的吧?這魚還真好吃,都沒有刺……」她的聲音戛然而止,想起昨晚自己就是在那條溪裡沐浴被他撞見裸身,之後還差點被他「試探」出女人的身分,就突然覺得羞赧又彆扭,臉都熱了起來。
不行!她得快點忘記昨晚的事!
「唔,王爺烤的魚特別香、特別好吃呀!」不等濮陽靳開口,小桂趕緊轉移話。
濮陽靳也默默吃起烤魚,吃完後他從衣襟裡掏出一塊撕下的布料,裡頭包著他碾好的碎葉。這是他天一亮在附近找到的藥草,他的手在休息一晚就好了,這是特別幫小鬼弄的,他真不明白自己幹麼就對他那麼好。
「拿去。」他走向她,朝她遞出布團。
小桂吃下最後一口魚肉後扔了手上的樹枝,接過布團看,「這是……」
「你昨晚被蛇咬,這裡面的藥草是給你敷腳用的,有消炎減痛的效用。」
小桂一聽受寵若驚,濮陽靳居然對她這麼好,烤魚給她吃後還給她藥!
他看她發著呆拖拖拉拉的,濮陽靳乾脆蹲下身拉起她的褲管幫她敷藥。
小桂嚇了一跳,察覺到他的氣息好接近,捉著她的腳踝的大手也好燙,令她好羞赧。
在白日陽光的照射下,幫她上著藥的濮陽靳總算看清楚這雙小腿有多纖細白嫩,他趕緊上完藥放下她的褲管站起身,免得自己又想起昨晚的事,這小鬼不男不女得讓他都快錯亂了。
「王爺,你的手沒有抹嗎?」小桂關心的問道。
濮陽靳動了動他的右手,「早好了。」
「太好了!」
看小鬼安心的綻開笑容,濮陽靳心頭一震,彷彿有什麼異樣的感覺在心湖擴散開來……
可就在這時,有人闖入這片草原了,前方探出一個個身影,慢慢朝他們圍過來,是昨晚那些人!
濮陽靳當然察覺到了,卻是不動如山。小桂則緩緩靠向他,知道只有待在他身邊才安全。
那群人裡有人認出了她來,「肯定是這小子,身形一模一樣,冊子一定在他身上!小子,快把你從書房裡偷的東西交出來,交出來就饒你們一命!」
見他們一個個要往前靠近,濮陽靳露出森冷的微笑,拔出身側的長劍,「真是放肆!不知道我是誰嗎?」
感覺他身上殺氣衝天,小桂不禁豎起寒毛,她知道這些人都不是他的對手,忍不住自後頭捉住他的袖子出了聲,「王爺,可不可以不要殺人,把他們打暈別追來就好?」
濮陽靳錯愕不已,這小鬼竟捉著他的衣服要他別殺人打暈就好?!真是婦人之仁,何況這小鬼憑什麼要他別殺人?他殺的可都是皇上要他殺的人。
「放手。」他冷著嗓子道。
小桂瑟縮了下,也不解自己怎麼敢主動碰他了,但一想到昨晚她滾下山坡時是他保護她,她被蛇咬也是他為她吸出毒液救了她,她的膽子就變大了。
「王爺,一大早殺人不好,而且我們才剛吃飽,要是吐了,就浪費你辛苦烤的魚了……」
濮陽靳瞠大眼,第一次領教到什麼是被氣到額冒青筋。稍微對這小鬼好一點,他就不怕他了是嗎?
「本王若不肯,你是不是要說本王會被天打雷劈?」他故意哼聲道。
「不,我不敢!」他怎麼還在記恨呀?見濮陽靳沒一點想放人的意思,小桂只好怯懦的老實招來,「王爺,求求你不要殺人,其實是因為我很怕見血呀……」
「你怕血?」這點濮陽靳倒是很意外。
「嗯,以前有人在我面前被殺,之後我看到血或聞到血的氣味就會怕。」小桂垂下臉,她說出來就怕被他取笑。
然而濮陽靳卻一句話都沒有說,只是盯著她看,眸底閃過一絲柔軟。
這個時候,圍住他們的追兵也惴惴不安。濮陽靳無形中散發出的氣勢讓人心生膽怯,追兵們個個面相覷,沒人敢第一個提劍攻上前。
雙方對峙了一會,有人受不了這股凝重的氛圍了,大喊道:「大夥一起上!一定要把冊子搶回來!」
小桂聞言瞪大眼。不會吧?一起上?
對方動作很快,話說完就殺來他們面前,小桂真怕濮陽靳一揮劍追兵們的血就噴出來,豈料他居然收起劍只用劍柄傷人!她沒看錯吧?他真的不殺人?
「發什麼呆?!後面!」看到有人從後面偷襲她,濮陽靳大喊道。
小桂彎下腰及時閃過,馬上展現出這三個月來習武的成果,但因為腳傷,她身手不若平時矯捷,有幾次都快要被砍到。
濮陽靳也發現小桂的腳傷拖慢了她的速度,一時間險象環生,讓他看了頻頻分心,因此他做出連他自己也沒想過的事——將這小子捉入懷裡護著,一個人對付所有追砍他們的人。
他這是在保護她?小桂真不敢相信。她落入他懷裡,臉貼著他的胸膛,鼻間滿是他的男人氣息,耳旁的刀劍聲彷彿瞬間都無聲了,她只聽得見他的心跳聲。
接著,她感覺到他施展輕功一起將她提起來,一邊揮劍回擊。她真怕從他身上掉下來,兩隻手只好死死抱緊他的腰,心跳如擂鼓,卻分不清是因為太驚險刺激,還是因為埋入他懷裡的關係。
一直到濮陽靳停下動作站在地面上,小桂才得以鬆開他的懷抱大大呼口氣,她看了看四周的狀況,發現追兵們都受到濮陽靳的劍柄所傷,不是被打中頭暈倒,就是被打中手腳動不了、提不起劍,可是沒有一個人死亡。
她望向濮陽靳,儘管這個男人嘴巴上不認同,但聽到她怕血,卻還是順著她的意不去傷人,感受到他的溫柔,她的心狂烈悸動著,都快被感動和不知名的情愫淹沒了……
「吱咿咿咿咿——」
聽到天空傳來一陣悠長的叫聲,小桂抬起頭看,驚喜的指著道:「王爺,是老鷹!」
濮陽靳也聽見了,順著她的目光看去,確實有一隻鷹在空中揮翅盤旋著。他笑著說:「小鬼,我們的人來了。」
真的嗎?小桂望了望四周,果真看到有幾道人影出現,且還越來越多,全是濮陽靳的手下。「王爺,他們怎會知道……」
「昨夜你睡著後,我發現阿方他們放出這隻鷹來找我,我把訊息讓牠帶回去,現在牠就帶他們來接應我們了。」濮陽靳解釋道。這隻鷹是他飼養的雲鷹,很有靈性,時常在他出任務時做為他和手下連繫所用,也因此天亮後他才有閒暇烤魚等人來。
小桂聽得嘖嘖稱奇,沒一下子就見王府的人手從四面八方包圍住已狼狽倒下的追兵。
濮陽靳眸光一閃,命令道:「全都捉起來!」
※※※※
原來小桂偷來的冊子是要先呈給皇上過目、讓皇上定奪的,但對方追兵既已追來又被打暈了,冊子的主人周盛元也疑似是坦羅教教徒,府裡有坦羅教的聖香,因此濮陽靳乾脆一舉攻堅,預備從周府裡搜出坦羅教更多的罪證。
眾人接著往府去,正大光明抬出昭王爺的名號,分頭到府裡捉拿周盛元,又由小桂帶路從書房踏入密室搜證,府裡可謂是兵荒馬亂。
小桂重新回到密室,看到神壇和畫像心裡仍覺得詭異。她拿起聖水聞了聞,「這是普通的水吧?」再拿聖鏡照了照自己,「這是要照妖魔鬼怪的嗎?」看見一旁的許多瓶聖香,她更是不免皺眉,這真是害人不淺的玩意。
「全都帶回去當罪證。」濮陽靳吩咐下去。密室裡有很多坦羅教的東西,這些應該要砸很多錢,大概都是周盛元用貪污的銀子買回來的吧。
至於祭拜的那張畫像更是令人作噁,傳聞坦羅教會經由吸食聖香和祭拜自己的畫像、生辰八字獲得死後成仙,如今這畫中人正是周盛元本人,剛好可以做為他信奉坦羅教的證據。明明是個大好前程的年輕人,皇上原本想重用他,怎知竟沉迷於邪魔歪教,不辨是非的被詐騙斂財,真是太可惜了。
「王爺,府裡上下都搜遍了,沒有找到人。」
侍衛們押來周盛元的家人以及府中下人問話,沒有人知道他去了哪,但錢庫裡確實少了錢,馬廊裡的馬也少了。
最後總管才坦誠主子在半個時辰前已經逃了,因為丟了冊子派人去追卻一整夜遲遲沒搶回,加上害怕自己信奉坦羅教一事被發現,他於是決定放棄冊子逃跑。
「王爺,要不是我被發現,或許就不會打草驚蛇了。」見狀小桂內疚道。
濮陽靳睨了她一眼,「別把自己看得太重要,就算你沒有打草驚蛇,像他那樣狡猾的人也會想盡辦法逃走。」
濮陽靳話說得不怎麼好聽,但小桂聽得出他是在安慰她,不想讓她自責,心裡這才好過一點。
接下來在當天,濮陽靳便發出通緝令,也進宮向皇上稟報此事。
皇上很震怒,沒想到自己細心栽培的周盛元除了涉貪還沉迷邪教,吩咐濮陽靳一定要捉到人,也將掃蕩坦羅教一事交給他全權處理。
濮陽靳布下天羅地網捉拿周盛元,就不信對方逃得出他的手掌心,三天後果然找到人,原來周盛元用了假名躲在一家客棧裡,只是傳來的卻是一件令濮陽靳措手不及的消息。
「人死了?」
「是。聽說他將所有護衛都趕出去說要靜一靜,在過了兩個時辰沒有動靜後,他的護衛進房一看,才發現他睡在床上沒有氣息了。」
「怎麼死的?」濮陽靳問道,第一個想法就是周盛元被滅口了,見阿方臉色怪異,他心感有異,加重語氣命令道:「說下去!」
「周盛元猝死,身上沒有外傷,只有脖子上起紅疹,但大夫查不到紅疹的病徵,也說沒有中毒跡象。而且奇怪的是,他胸前放著一朵紅花,護衛卻說房裡本來並沒有那朵花,這兩個時辰之間他們都守在房外,確定沒有人進去,那朵花也不知是哪來的……」
猝死、紅疹、紅花……濮陽靳腦海裡飛快閃過一幕畫面,臉色大變。「屍體呢?」
阿方趕緊稟報,「客棧掌櫃見有人死了嚇得報官,屍體就先被抬到官府去了。周家人想為他辦喪禮,但這件事有點古怪,周盛元又是王爺要捉拿的人,因此官府的人不敢讓周家人把屍體帶回去,託人先來通知王爺一聲。」
聽到這裡,濮陽靳馬上自椅子上站起,「備轎。」
當晚趕去官府時,縱然早有心理準備,但當濮陽靳看到周盛元的屍體後,依舊受到巨大的衝擊。五年前,他的王妃董月舒就是這麼死的,她的死狀很安詳,脖子上有紅疹,那豔麗的紅花就放在她的胸口上,此番情景就像回到了當日,震懾著他的眼和心……
作者:
fatbibis
時間:
2025-4-5 05:52 PM
第5章
濮陽靳從沒想過他的王妃是被殺的,當年董月舒的死因雖離奇,但因為仵作驗死表示跟她本身的心疾有關,她胸前那紅朵花也有可能是自己買的,所以他只當作是病死。
而今周盛元的屍體就在他面前,同樣的猝死、紅疹和紅花,如此巧合讓他很難再將董月舒的死當成是病死。而且現在回想起來,也沒有足夠的證據證明她脖子上的紅疹是遭蟲子咬傷,因此她極有可能真的是被殺的。
為了重新釐清董月舒的死因,濮陽靳請了多名老仵作為周盛元驗屍,同時也勘驗紅花,原來這紅花名叫紫罌,是從鄰國引進的罕見昂貴花種,在五年前他就找人勘驗過,當時並沒有驗出毒,但這次的勘驗,有了出乎意料的結果。
紫罌的花瓣和花蕊確實是沒有毒,但枝葉裡的汁卻有毒,往往容易讓人忽略,其中一名老仵作更從周盛元屍體上驗出紫罌毒素,脖子上的紅疹就是中毒的現象,只是此毒本不至於致死,應是混合了其他毒物,才讓紫罌的毒素發揮到最劇烈。
而從坦羅教的聖香裡,也查出藏有少量的紫罌毒,長期吸聞會導致慢性猝死,證實了周盛元的死與坦羅教有很大的關係,殺死他和董月舒的人亦極有可能是同個人,相信只要繼續追查坦羅教就能查出真凶。
濮陽靳原本也不明白為何凶手在殺了人後要放上一朵紫罌,存心留下線索讓人調查,但在他得知紫罌的花語在鄰國古老部落裡有「復仇、懲罰」之意時,腦門便宛如被響雷轟隆一擊。
他為皇上辦事多年,從沒有怕過什麼,也不認為有誰敢捋他的虎鬚,更從沒想過自己會遭仇人報復,殺他的妻子洩恨。
如今知情後他自責萬分,和亡妻董月舒雖是先皇指婚,對她並沒有男女情愛,但青梅竹馬的他們也有著家人、知己般的感情。且她在他十九歲受重傷命在旦夕時曾為他尋來神醫救了他,對他也有恩情在,怎知他竟完全沒有察覺自己已被仇家盯上,沒有盡好丈夫的責任保護她,讓她這五年來死得不明不白,他真是太對不起她了。
數日後,濮陽靳向皇上稟報此事後,皇上給予濮陽靳最大的權力調遣兵馬,葉明翔也主動請求幫忙。當然,這件事也得告知董月舒的父親董大將軍。
董大將軍一直為女兒的早逝傷心,早就對忽略女兒病況的前女婿濮陽靳心懷不滿,現在得知女兒的死原來是受濮陽靳牽連,差點不顧皇上在場憤怒得失手打了濮陽靳,更要濮陽靳在最短時日內捉出真凶以慰女兒在天之靈,不然此生絕不會原諒他,讓濮陽靳肩上背負的破案壓力更大了。
也因為濮陽靳正如火如荼的辦這案子,一調查就是六、七天,沒有用到小桂的地方,所以她成天在王府中閒蕩無事可做,無聊到都數起螞蟻了。
「唉……」她蹲在地上無精打采的托著腮長長一嘆,「我好久沒跟王爺好好說話了。」
這些日子濮陽靳每天都來去匆匆,要不就是窩在書房裡和葉明翔討論案情,他不派差事給她,她都沒機會跟他說上話。
「小桂,妳好奇怪,怎麼會那麼想跟王爺說話?妳以前不是很怕他?那一天妳和王爺在郊外過夜,到底發生了什麼事?」跟著蹲在她身邊的小勇問道。自那一天回來後,她就變了個樣,容易出神且老愛把王爺掛在嘴上,根本像是害了相思病一樣。
小桂心虛地道:「我不是說過了,我發現西瓜田,和王爺一起吃西瓜。王爺還去抓魚、烤魚,那魚兒可真的是美味。還有我被蛇咬,也是王爺救我的……」她跳過她在沐浴時被濮陽靳看到身子,還被他懷疑是女人的事,「你才奇怪咧,幹麼那麼在意?問那麼多遍?」
「我當然在意了,我希望小桂以後能嫁給我。」小勇羞赧的說。
小桂聽了雙眸發亮,用力揉起他的頭,「傻瓜,我還大了你三歲呢!你真可愛,太可愛了,不愧是我弟弟!」
「別揉了,我才不是妳弟弟……」自從知道小桂是女兒身後,小勇就對她產生了仰慕和保護的慾望,只想快點長大和小桂成親。
看小勇被揉得哇哇叫,小桂則是分心想著一個問題,她想跟濮陽靳說說話很奇怪嗎?
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會那麼想念他,那天回來後她就時常發呆,不時想起兩人相處的情景,想著他們一起吃了西瓜,想著有人想殺他們時,他抱起她飛上天空保護她,那一天,他們靠得好近……
越想越覺得不對勁,感覺臉熱了心跳也加速起來,小桂趕緊抽回放在小勇頭上的手,命令自己別再去想。
「我們去廚房吧,看看有什麼叉燒包還是芝麻包可以吃。」
「小桂,妳又要吃啦?」
兩人一塊來到廚房,小桂才想打開蒸籠偷偷摸顆包子吃,就見前方萬總管正在對廚房大娘說話。
「現在王爺正和世子爺在書房,不如送個雞湯過去吧。王爺最近忙查案天天晚睡早起,送去的飯也擱很久才吃,在外頭可能更沒按時用膳了,得幫王爺補一補身子。」
「可是王爺不愛吃補,最討厭中藥味了,要是不吃……」
「我來送吧。」小桂衝了出去,自告奮勇道。
萬總管嚇了一跳回頭看,真不曉得小鬼是從哪冒出來的,「你要送?」
「我來送,我會想辦法讓王爺吃下去的。」小桂在聽到他們說濮陽靳沒有按時吃飯時可緊張了,沒好好吃飯怎麼有力氣查案?要是她肯定早餓得頭暈眼花,所以他得多吃一點……不,是吃很多才行。
「小桂,妳很關心王爺?」小勇抬起頭看她,臉上流露著質疑。
小桂眼神又飄了飄,「哪有!我也想順便見世子爺。萬總管,有什麼可以讓我為世子爺送上的嗎?」
片刻後,小勇被叫去做差事了,小桂端著托盤來到書房門口,上頭放著雞湯和蓮子湯。她雙頰緋紅,神色有掩不住的興奮,終於有機會見到濮陽靳了。
書房外有兩名護衛守著,他們通報一聲便讓她進去。
葉明翔一看到她進來,綻開和煦的笑容,「小鬼,你怎麼來了?」
「世子爺,我是來幫廚房送吃食的。」小桂看向他,開心的打招呼,但在看向濮陽靳時,她忍不住斂下眼眸又偷偷抬起,總覺得無法大方地看著他,「王爺。」
看到她前來,濮陽靳黑眸裡也明顯閃著愉悅。最近他忙辦案忙得快喘不過氣,一見到小鬼心情都變好了。
「來送什麼?」他問了句,還沒看到托盤上呈的是什麼,一聞到中藥味立刻蹙起眉,「廚房知道我不愛吃補,叫你來是要你當替死鬼嗎?」
「是呀,我只好犧牲一下了。」小桂淘氣的笑道,將托盤放在桌上,分別將兩人的湯品放在靠近他們的桌面,忍不住又偷看向濮陽靳。
她還以為他沒有好好吃飯休息會瘦很多,結果也還好,跟兩、三天前看到的他差不多,只不過臉色有些疲憊,看起來是太勞累了。
濮陽靳看著葉明翔面前的湯品瞇起眼,「蓮子湯?萬總管待客真周到。」
小桂聽出他語氣酸溜溜的,心裡忍著笑,「萬總管說世子爺氣色好,喝個冰鎮蓮子湯消暑剛好。王爺最近太勞累,也沒好好吃飯,要喝雞湯補補身。」
她這話一說完,葉明翔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,端起蓮子湯就喝了一大口,「唔,真好喝。」,
濮陽靳睨了他一眼,再盯著雞湯看,卻沒一點要喝的意思,「送回去。」
小桂也沒有聽話的意思,笑得燦爛道:「萬總管要我盯著王爺喝下去。」
「你膽子真大。」濮陽靳瞪住她,果然沒有真的惱火。自從上次和這小子在郊外度過一夜後,他就無法單純的將小鬼看作普通手下,對他就是比別人多了分非比尋常的耐心。
小桂沒有退卻,心裡只惦著他沒有好好吃飯,她得想辦法勸他喝下雞湯、吃點雞肉。「王爺,雞湯很香的,喝喝看吧。」
「都是難聞的中藥味有什麼好喝的?」濮陽靳冷哼。他十九歲那年受重傷,每天喝的就是人蔘中藥和一堆補品,喝到都怕了,現在萬總管還送雞湯來,簡直是在折磨他。
看到濮陽靳不為所動,小桂只剩下一個法子了,「王爺,我吃給你看吧。」
濮陽靳瞠大黑眸,這小鬼在說什麼?要吃給他看?這小子貪吃到連他的雞湯都想動嗎?
葉明翔聽到,也不敢相信,一時也怔住了。
小桂見沒被阻止就當他們默許了,她拿起湯勺舀起湯盅裡的湯和雞肉放入小碗中,然後先聞了聞香氣才喝口湯、吃下雞肉。
天啊,好美味!湯頭濃郁,雞肉真的軟嫩到在她嘴裡融化了!感覺舌頭都在興奮跳動著,小桂邊吃邊愉悅地彎著嘴角,滿足得像快飛上天了。
一小碗雞湯很快就被她吃完,她不客氣的又舀起第二碗吃,吃得津津有味又表情豐富,也因為湯頭熱燙的關係,她的臉頰浮起淡淡的紅暈。
濮陽靳看得不禁莞爾,這小鬼的吃相也太享受了,彷彿是在吃什麼人間美味,紅著臉的模樣更可愛到令人移不開眼光。
「看小鬼吃東西,都感到餓了。」葉明翔也忍不住笑說。
濮陽靳沒聽見他說了什麼,只專注地看著小桂喝雞湯,當她伸出粉色小舌滿足地舔著唇時,他霎時身子一僵、心中一動,直到她吃完了擱下碗筷他才回過神來。
「王爺,這雞湯真的很好吃,請你務必……」
「都給你好了。」濮陽靳看她愛吃,想讓她吃完。
小桂點了頭又猛搖頭,「不行啊,這樣我會被萬總管給……」她抹抹脖子,活似萬總管很可怕的樣子,都忘了她眼前的這男人更可怕。「王爺,請不要辜負萬總管的心意!」
「你不吃,我就扔了。」濮陽靳不當一回事地道。
「王爺,不能浪費食物。」小桂聽到他要扔,反應可大了。
「你這小鬼也敢教訓本王?」濮陽靳冷睨著她。
「我、我是怕王爺太勞累了,需要補一補,要不然再這麼忙下去,你身子會受不住的……」小桂情急之下說出真心話,說完臉頰也熱起來,急忙低下頭。
這小鬼是關心他,故意吃給他看要引誘他吃的?濮陽靳望著她,心口一暖,溢出一股難以言喻的感動。
葉明翔看了看他們,好奇的笑道:「你們感情變得真要好。」
小桂聞言一雙眸子瞠大,心跳無法自己的變快,活似葉明翔說了多奇怪的話。
濮陽靳倒是冷冷瞥了她一眼,「我跟這小鬼要好?翔,是小鬼跟你要好吧。你太寵他了,送他那麼貴的木雕狗,讓他忘了誰才是主子還成天收著,說什麼會好好珍惜,真是太令人作嘔了!」
小桂聽得臉色鐵青,「王爺,你好過分,怎麼能說我作嘔?」
濮陽靳不看她,對著葉明翔道:「翔,你送錯了,應該要送狐狸!」
小桂氣鼓鼓的瞪著他,「王爺,你又說我是狐狸!」
濮陽靳唇邊逸出笑容,從抽屜裡取出一個東西放在她手心上。「你看,這不是比較像你嗎?」
小桂看著手上的東西,不禁睜大了眼睛。「好美!好漂亮!」是狐狸!用水晶做的狐狸晶瑩剔透,表情也靈活靈現的,她喜悅得臉色發紅,愛不釋手的左看右看。
濮陽靳看到她喜歡,不自覺用寵溺的眼神看著她。
「這隻狐狸真可愛。」葉明翔也讚美道,在發現那狐狸下方有著一個小標記時,他驚喜道:「這是童家的飾品,據說搶手得很,都沒有現貨要另外訂做,這是你特別為小鬼訂做的?」
濮陽靳可不知道葉明翔會認出來,他來不及否認小桂便聽到了,一雙眼睛水汪汪的望著他。
「王爺,謝謝你,我很喜歡,我會好好珍惜的。」小桂張手把水晶狐狸包在手心裡,開心得不得了,心窩都在怦怦跳了。
王爺總愛叫她小狐狸,但她現在是隻水晶做的狐狸了,她變得好貴氣,她好感動。
濮陽靳一時說不出話來,心頭被她這副幸福的表情密密實實塞滿了。這是他特別訂做的沒錯,因為想到翔送了小鬼木雕狗,他便想送小鬼更好的東西,但他不知道小鬼會露出這樣的表情,一副就快喜極而泣的樣子讓他好滿足。
「王爺,看來是你比較疼小鬼。」葉明翔笑道。
聽了這話,濮陽靳心情卻煩躁起來,難以解釋他想對小鬼好的原因。「我哪裡疼這小鬼了?這也算賞金的一部分,我愛送他就送他。」他一把捉來小桂,故意揉著她的頭,使勁的揉。
小桂不解濮陽靳怎麼又開始欺負她了?「王爺,你別揉了,我都頭暈了。」她抬起頭抱怨。
濮陽靳一對上她這雙眼,只覺得靈秀動人中又有種說不出的嬌媚,而且她身上總有股香暖的味道,讓他的心不由得為之狂悸。
小桂不知他為什麼這麼看著她,他一瞬也不瞬盯著她看的深邃眼神讓她心跳加快,好像快燒紅她的雙頰,也快讓她的腿癱軟了。
兩人就這麼相互對望著,視線曖昧的糾纏在一塊,一直到濮陽靳想起葉明翔也在,才像燙到般的抽回手。
「耽擱太多時間了,小鬼,你先出去吧。」他沒再看她,擰著眉盯著那碗雞湯道:「雞湯我會吃完的。」
小桂踏出書房後,不久葉明翔也跟著踏出來,走在她後頭。
她沒有意識到他在後面,腳步輕飄飄的,顯然還沉溺於方才曖昧的氛圍裡。
葉明翔走來她身邊道:「小鬼,王爺最近心情不太好,多虧你跑了這一趟。」
小桂見到他終於回了神,遲疑的問道:「世子爺,是案子很難辦嗎?」
「最主要是這案子與王妃的死有關,過兩日又是王妃的忌日,王爺心情難免受到影響。」葉明翔嘆息的說。
小桂渾身一震,停下步伐,「王妃?」她瞠大眼,表情震愕的低喃,雙唇闔上又張開了幾次,好不容易才發出聲音問:「王爺他……成過親?」
看到小鬼一臉託異,葉明翔才發現小鬼還不知道這件事,「原來沒人跟你說過王妃的事。」他解釋道:「大概是王妃死得有點離奇,曾在下人間傳出遭鬼魅殺害的流言,王爺下令不准再妖言惑眾後,府裡就沒人敢提這事了。」
「王妃她是怎麼死的?怎麼會跟這案子有關?」小桂直覺地問,眼神空洞,聽到自己的聲音變得很輕,魂魄也似抽離了身軀,只剩下胸口有知覺,正漲著一股又悶又酸的疼痛。
對於濮陽靳成過親,她有種大受打擊的感覺,更出現了對那位王妃莫名的嫉妒。她真不敢相信他竟然成過親,曾經有過妻子,曾擁有其他女人……
葉明翔看她臉色極差,本想出言關心,但她這一問,他只好又說下去——
「王妃是在五年前猝死的,當時她才和王爺成親一年。王妃自幼即患有心疾,因此王爺一直當王妃是病死,怎知周盛元一死,王爺才發現兩人的死狀居然一模一樣,也才揭開王妃的死因並不單純……」他說明兩人的死與紫罌毒有關後接著說:「王爺這幾年為皇上做事得罪許多人,所以懷疑王妃是遭他的仇人報復,跟殺周盛元的凶手是同一個人,也懷疑凶手就在坦羅教裡。只要成功掃蕩坦羅教,就能捉到凶手了。」
聽完葉明翔所說,小桂終於明白濮陽靳為什麼會那麼拚命查案了,查到人累了,飯沒法子好好吃,為的就是想盡早提出殺害王妃的人,是嗎?
「王爺認為是自己害死王妃的,心裡有愧,加上過兩天就是王妃的忌日了,他肯定很難面對王妃。」葉明翔又嘆道。
「王爺他……一定很愛王妃吧?」小桂說得言不由衷,胸口持續被這股又悶又酸的嫉妒佔滿,而且痛楚也逐漸加劇。她真不明白自己是怎麼了,或者是說,她寧願自己永遠不要明白。
「這……」葉明翔不好向小鬼說他們夫妻只是相敬如賓,但王妃對王爺有恩情,在王爺心裡,她確實是個重要的女人也沒錯。
小桂低下頭,讓人看不到她的表情,袖子裡的拳頭緊緊掄著。「世子爺,可以告訴我王妃的墓在哪兒嗎?」
※※※※
董月舒的墓園在昭王府的西邊院子,是府裡最偏僻的地方,一般人通常不會逛來這裡,但這裡勝在環境清幽,也有人定期打掃墓園、修剪草木。
濮陽靳踏進墓園,遠遠地就看到墓碑前早有下人打點好用來祭拜的豐盛酒菜,還有一束妻子最愛的蘭花,提起的步伐卻比以往都沉重。
從前在忌日這天,他都會留下人幫忙,但在知道妻子是被人殺害後,今年的忌日他只想一個人安靜的祭拜她、向她告罪,對她發誓一定會捉出殺害她的凶手,所以便囑咐下人備妥東西後離開,完全沒想到當他走近墓地時,會看到上頭撒滿一朵朵蘭花,整座墓都成為一片搶眼的花海。
他以為是他眼花看錯了,可當他看到墓土上有個人影在撒著花朵時,頓時神經緊繃,接著勃然大怒。
「小鬼,你在這裡做什麼?」
小桂抱著蘭花,半跪在有一人高的墓土上方撒花,聽到濮陽靳的聲音,她才驚覺他來到墓園裡了,心虛的抬起頭,硬是擠出笑容道:「王爺,你來啦。」
濮陽靳臉色鐵青又難看,「誰讓你來的?你竟爬到墓上放這些花……你給我下來!」爬得那麼高就不怕摔下來受傷嗎?他真是差點被這小鬼嚇死。
被濮陽靳這麼一罵,小桂嚇到了,他是覺得她爬上王妃的墓冒犯了王妃嗎?她感到委屈也難過,緩緩放下手上的蘭花爬下墓土上方,沒想到她連接近他的妻子都不配。
「王爺,今天是王妃的忌日,聽說王妃生前最喜歡蘭花了,我幫她準備了一些,你看,很美吧!」小桂一下來,馬上裝出一副沒事的模樣綻出笑容,指著堆滿一片美麗蘭花的墓地想消消他的怒氣。
濮陽靳本想罵她怎麼會跑到墓上放花,聽她提起董月舒,眉頭不免一皺。月舒的事小鬼怎麼會知道?「是翔告訴你的?」他第一個想到好友。
小桂點了頭,又怕為世子爺帶來麻煩,急忙補充道:「但世子爺並不知道我會來,我是自己偷偷來祭拜王妃的。」也剛好她在附近迷了路,碰到有下人送酒菜來,才跟著進來的。
「你想祭拜王妃?」濮陽靳實在不解。
小桂斂下眼,將心思都遮掩在眸底,「聽世子爺說,王妃是個很美很溫柔的人,我沒機會見到她真可惜,所以才想來祭拜她。」
濮陽靳沉默了一會沒回答,只是逕自點香祭拜妻子,時間之久讓小桂以為他大概不會答應了,怎知他插了香後卻開了口——
「小鬼,你不是要祭拜王妃嗎?」
「是。」見他同意了,小桂欣喜道,趕緊點了香誠意十足的對著墓碑道:「王妃,妳喜歡我帶來的蘭花嗎?我把蘭花撒滿妳的墓,這樣妳睡起來一定更香甜,也一定能作更多美夢了。」她瞄了濮陽靳一眼,又續道:「王妃妳看,王爺黑著臉很不高興,來看妳他應該要面帶笑容的,這樣妳也會不放心吧,妳要說說他才行。」
濮陽靳瞪著她,她在胡說什麼?
察覺一道目光射來,小桂不敢再多說某人的壞話,簡單說幾句請王妃保佑王府眾人平安順心後便插了香。
如果她識相的話,該在上完香就趕緊開溜,但她既然來了,本來就沒有要走的打算,因此一個盤腿便坐在墓地前。
濮陽靳一愣,這小鬼都上完香,該走了不是嗎?「你坐在地上做什麼?」
小桂耍賴地嘿嘿笑道:「王爺,我想留下來陪你喝酒。」
濮陽靳一點都摸不著頭緒,這小鬼說什麼?要陪他喝酒?
看他還在怔忡,小桂從地上跳起來,鼓起勇氣對他道:「王爺,王妃不是你害死的,是那個殘忍的凶手,你不要一個人傷心,不要一個人孤單的過,我來陪你喝酒,讓你心裡快活點。」
當兩天前葉明翔說完那番話後,她心裡便浮出這個念頭,她想陪在這男人身邊,不想讓他一個人背負著對王妃的愧疚,孤單無助的懺悔。就算會被他驅趕,她也要厚著臉皮留下。
傷心?孤單?這小鬼在說什麼?他並沒有……濮陽靳眸光一閃,好一會才明白意思。
大概是翔對這小鬼說了他之所以急於想破案的原因,讓小鬼認為他對月舒情深意重,才會在月舒忌日的這天一個人傷心,事實上,他對月舒這個妻子只有深深的內疚。
看他不接話,小桂拍著胸膛大聲喝道:「王爺,小鬼我最講義氣了,你多次救我,在你最難熬的今天就讓我陪你吧。不管多少酒,我都會陪你喝。」
看她一副義氣相挺的樣子,濮陽靳很難不感動,「你對本王也有義氣了?」
「當然了!」小桂忙點頭,一臉希冀的懇求道:「王爺,這案子也讓我幫忙吧。」看他一個人忙昏頭,她也想替他分擔。
「你這個偷兒能做什麼?」濮陽靳失笑的問。
小桂認真道:「我什麼都能做,哪怕是微不足道的小事。我只希望王爺可以好好吃飯、好好休息,別再讓大家擔心了,照顧好自己的身體也是王爺的責任。」
「這是在教訓本王嗎?你已經完全不怕本王了?」濮陽靳冷哼道,看起來像是不高興,但他眸裡卻閃著笑意。
除了他的至親,還有好友葉明翔以外,幾乎人人都怕他,就只有這隻小狐狸膽敢違逆他,對他毫不敬重。這小鬼很特別,他喜歡他這個樣子。
小桂頓了一下,朝他綻開燦爛的笑,「大概是我很清楚王爺你不會真的傷害我。假如王爺會傷我的話,就不會在知道我怕血時為我放棄殺人了。」
濮陽靳眸底映著她的微笑,感覺胸口一熱,不太自在地哼聲道:「我不是為你放棄殺人,要是你看到血暈倒了,我只會更麻煩。」然後,他露出瞧不起她的眼神,「小鬼,你真的會喝酒?」
小桂知道他這是同意她留下了,欣喜若狂道:「當然會了!我在青樓、酒樓打聽消息時也是要喝酒的。」
於是兩人在祭拜完、燒了香後,真的對飲了起來。
小桂舉高酒杯,望著王妃的墓碑道:「王妃,我敬妳!」她豪邁的一口喝乾,馬上吐了吐舌,沒想到這酒那麼烈。
濮陽靳冷笑了聲,「還說很會喝。」
小桂不服輸地嚷道:「會,我會喝,我馬上證明給王爺看!」
結果,她喝完一瓶酒後就醉得東倒西歪了,酒品還不怎麼好,一個人把菜都吃光光還唱起歌來,歌聲簡直是慘不忍睹。
濮陽靳原本憋著笑聽著她難聽的歌聲,最後也忍俊不禁的大笑了,壓在心上那股破案的沉重壓力也在這一刻霎時散去。
小桂醉倒在地上,還不時傻笑道:「我還要喝……還要唱……」
「還要喝?看你都醉成這樣了。」濮陽靳戳著她的臉頰,看她臉泛紅暈,神態迷濛,他只覺得和這小子在一起真是好笑又快樂。
「王爺,真對不住,讓這小鬼來打擾你。」
聽到萬總管的聲音,濮陽靳陡地回過神,發現自己又看小鬼看到失神了,最近總是如此。
萬總管氣喘吁吁地跑上前,顯然是有人去通報他來的,當他看到小桂喝醉時,忍不住一臉驚恐。「天啊,這小鬼居然在王妃墓前喝醉了,真是太不像樣!」他彎身想擰小桂的耳朵叫她起來。
「別吵他,讓他睡。」濮陽靳並不高興萬總管跑來,遏止了萬總管的舉動,他不希望萬總管吵醒小鬼,也認為心胸寬厚的月舒不會跟小鬼計較的。
萬總管神色難掩吃驚,王爺竟然會縱容小鬼?!「那我差人扛他回去……」
扛?濮陽靳蹙起眉,不假思索地道:「不用了,我抱他回房就行。」
這話一出,萬總管徹底傻住。
濮陽靳輕柔的橫抱起小桂,讓她枕在他手臂上靠著他胸膛睡,還怕她喝多了不舒服,放慢步伐走著,緩緩朝墓園出口而去。
在主子後面的萬總管目瞪口呆,看到眼珠子都要掉了。
濮陽靳抱著小桂來到下人房,在路過的下人眼裡看來成為一幕奇景,不過他對他人的視線不以為意,就怕自己腳步一快會吵醒小鬼。
「就是這裡了。」看到王爺對小鬼如此小心翼翼,萬總管也刻意壓低了聲音。
濮陽靳踏入房間,瞥了眼萬總管,「你可以走了。」
「王……」見主子瞇起眼,萬總管只好吞下話關上門離開。王爺今日真的……好古怪啊。
濮陽靳這時候已抱著小桂放到床上了,看她蹙著眉,怕是睡得不舒服,他便想替她脫下外衫。
由於向來都是下人服侍他,他也是第一次服侍人,所以費了好一番工夫才解開她的腰帶,輕輕脫起她的外衫,最後只要將她右手抽出袖子就大功告成了。
小桂卻在這時睜開眼來,「王爺。」她輕喃出聲。
濮陽靳望向她,以為她醒了,可仔細一瞧她還醉著,根本意識不清。他唇邊銜著疼寵的笑,上身傾近,抬起她靠向床內側的右手繼續替她抽袖子。
濮陽靳?小桂醉眼迷濛,看著眼前的男人靠近自己,她雙手伸長拉下他的脖子,想看清楚一點。
濮陽靳猝不及防被小桂一拉,身子倏地往下沉,幾乎是要挨在她僅著中衣的纖瘦身子上了。
怕壓傷她,他下意識想撐起身子,可一對上她醉醺醺的臉蛋,看見她那略帶英氣的眉、晶瑩迷濛的眸子、小巧的鼻子和微張的小嘴時,他不禁心神蕩漾,完全動不了。
「王爺,真的是你……」看清楚是濮陽靳,小桂好開心,衝著他露出甜笑。
這抹甜笑強烈騒動著濮陽靳的心,令他墜入了迷亂中,眼神變得幽黯,指腹慢慢撫過她細嫩的臉頰、嫣紅的唇瓣,不由自主的朝她低下頭。
「咿呀」一聲,有人推開了門,見狀倒抽一口氣。來人是小勇,他是聽到有人說王爺抱小桂回房才趕來的,看到王爺為小桂脫下外衣又一副想親吻她的樣子,他嚇得喊出聲——
「王爺,你不可以對小桂做這種事!不可以!」
濮陽靳回過神,理智也回籠了,臉色不豫地瞪著門口的小勇。
剛剛他是怎麼了?他不是就想幫小鬼脫個衣服好讓小鬼睡得舒服點,怎麼就變成他想對小鬼……要不是小勇出聲阻止,他是不是就親下去了?!
他回頭望向床上,小鬼早闔上眼呼呼大睡了;再望向房門口,小勇則神情警戒地盯著他……最後他陰沉著臉,大步越過小勇身旁踏出房間。
作者:
fatbibis
時間:
2025-4-5 05:53 PM
第6章
在董月舒忌日的兩天後,濮陽靳終於掌握到殺害周盛元的可疑凶手。
起初這案子完全沒有線索,既找不到在場有目擊到命案的證人,周家人也都宣稱不知周盛元信奉坦羅教,而下人們只知主子出門後會搭上一輛花色馬車,每次回來都帶著許多坦羅教物品,會要他們收妥在密室裡,其餘就都不清楚了,但在濮陽靳一個個單獨審問下,仍被他查出線索來。
他先是查到周盛元的胞弟曾為兄長轉賣聖香賺錢,逼迫對方供出坦羅教的情報,因而得知周盛元坐上的馬車裡有個坦羅教的人,周盛元時常埋怨那個人好色,為了能見上教主一面獲教主法力加持,都得額外請那個人上青樓。
除了周盛元,那個人也與幾位官員都接觸過,濮陽靳在得知到名單後馬上命人擄來這些官員拷問,官員們畏懼他的威嚇,很快地供出詳情。
原來那個人叫江水,是坦羅教教主的心腹,在教裡地位和武功皆很高,只有擁有官階的人才得以見到他,一般百姓則是由下面的小嘍囉來打發。
濮陽靳讓官員們說出江水的相貌,準備請畫師畫下其畫像,因為眾人每次到總部見教主都是被蒙著眼載去的,一來不知詳實的位址,二來教主也是蒙著臉,他只能從這個叫江水的人身上下手。
不只濮陽靳的手下們都得記牢江水的臉,小桂也看了畫像,她想起自己似乎曾在某家青樓見過他,對他俊俏的容貌以及那雙桃花眼很有印象。
濮陽靳也同時派人在京城各大青樓打探他的去向,有認得他的人都說他愛美人且眼光極高,只要是看上的女人,他都會不計銀兩的買下對方的初夜。
月舒就是江水殺的嗎?還是江水上面還有主使者?這個疑惑濮陽靳只有追查下去才知道了。
江水在坦羅教若真享有崇高地位,那麼捉到他肯定也會對坦羅教產生衝擊,偏偏這個人自周盛元命案發生後就行蹤成謎,沒人再見過他。也有官員說,江水武功很好但膽子小,行事小心,此時大概是躲了起來。
為了不打草驚蛇,濮陽靳沒有公開追緝江水,他決定找個女人當青樓花魁將好色的江水引出來。
見案子偵辦總算有進展,小桂放心多了,她相信濮陽靳一定能捉到殺害妻子的凶手。
「小鬼,過來!」
「快點過來!」
這日下午時,小桂和小勇練完功要到廚房找涼水喝,結果被阿方、小呂等人從後方叫住。
小桂不明所以的走向他們,小勇也跟著過去,接下來小桂瞬間被好幾雙眼神盯住不放。
「小鬼長得真秀氣。」
「嘴巴小小的,看起來挺誘人的。」
「打扮起來應該很不錯。」
「什、什麼打扮?」小桂像聽到什麼可怕的話,嚇得半死。
「就這麼做吧,小鬼長得這麼清秀,扮花魁最適合了。」
這時,小桂才知道她並沒有被認出女兒身,但他們要她扮成花魁,一不小心太逼真還是足以讓她女扮男裝的偽裝被揭穿。和同樣受到驚嚇的小勇對看了下,她朝他們乾笑道:「你們在胡說什麼?我是男人,怎麼會要我扮花魁?」
「王爺需要一個花魁使美人計,若看到你扮成花魁,肯定會很滿意。」
「對啊,小鬼,王爺現在可寵你了,要是你能乘勝追擊立下大功,王爺一定會給你很多賞金。」
大夥勸著她,語氣裡都聽得出一絲玩鬧,誰教最近王爺辦案他們也忙得暈頭轉向,好些天都不能回家,只好得找點事來玩玩排遣一下壓力。
小桂臉色一紅。三天前濮陽靳親自抱她回房的事許多人都看到了,在王府裡一傳十、十傳百,無奈她當時喝醉了沒半點印象,聽到別人這麼說只覺得好害羞,不知如何應對。
而濮陽靳為何要親自抱她回房?這問題她想了好久也沒有答案……
「就這麼決定了,小鬼,穿上這套衣裳吧。」
小桂回過神,就見小呂手上多了套桃紅色的姑娘衣裳,她面色大變道:「我沒有說好呀!」她和小勇互看了眼想開溜,可惜大家全比她和小勇高,武功也比他們好,最後她只有被逮住的分。
「這是我跟喜雀借的,說是要給我妹子穿。小鬼,你快來試試吧。」小呂說道,其他人也都笑咪咪看著她。
「不、不行呀……」小桂猛搖頭,但當小呂在她面前將衣裳攤開後,她就看得入迷了。這衣裳質料雖稱不上多好,但桃紅的色澤很漂亮,上頭繡的花樣也很精緻,典雅又不失大方,是姑娘家都會喜歡。
「王爺需要的女探子,只有小鬼最適合。」阿方道。
「小鬼換上這套衣服,一定能變成迷倒眾生的花魁!」大仁也慫勇著。
她真的適合穿女裝嗎?小桂無聲自問,心裡有一道聲音響起——若她穿上這麼漂亮的衣裳,濮陽靳會覺得她美嗎?會將她當成一個女人看待嗎?
下一瞬,小桂嚇了一跳,不敢置信自己怎麼會冒出這個想法,不過她現在確實有想換上女裝的強烈渴望,好想試著當一個女人,連小勇朝她拚命搖頭她都不顧了。
片刻後,換完裝的小桂從房間裡走出,一頭長髮簡單綁好垂落在身後,整個人不免有些彆扭不自在。
所有人在房外等她,看到她完完全全變成一個美姑娘,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。
「天啊,我們小鬼真漂亮!」
「美呆了!小鬼是仙女!」
「真是太漂亮了,我好像多了個妹子!」
小桂五官本來就細緻秀氣,一雙眼更是水靈動人,加上身材又嬌小,打扮起來當然頗有姿色。
「我有看錯嗎?小鬼有胸了?」小楊眉一蹙,好奇的朝她胸前摸去。
小桂一驚,連忙拍開他的手,「我放了兩顆包子,你別捏爛了!」既然要扮回女人,她就沒有纏胸的必要了,但現在她後悔了,沒纏胸只穿肚兜讓她覺得好像沒有穿衣服,好不習慣。
「真絕,你竟然用包子……哈哈哈!」大夥都大笑起來。
長廊的另一端,濮陽靳和葉明翔一塊走來了,聽到他們的大笑聲,兩人不禁朝這裡多看了眼,看到他們中間站著一個穿桃紅色衣裳的姑娘。
「這是?」葉明翔覺得這姑娘有點面熟,正當他還在想這是誰時,就聽到濮陽靳低啞的聲音響起——
「小鬼……」
「這是小鬼?!」葉明翔太吃驚了,不解道:「他怎麼會穿女人的衣服?」說完他大步朝他們邁去,沒看到濮陽靳身軀一震。
「小鬼,你怎麼穿成這樣?是這怎麼回事?」
葉明翔走近一出聲,大夥馬上喊了他一聲世子爺,小呂接著道:「是王爺需要女探子扮花魁,我們想說小鬼有功夫,長得又秀氣好看,所以就……」他心虛的抓抓頭,不敢說大家也是想拿小鬼來開個玩笑。
穿著女裝站在葉明翔面前,小桂還真害羞,「世子爺,我這樣很奇怪吧。」
葉明翔將她從頭看到腳,驚喜的笑道:「我怎麼有種『吾家有女初長成』的感覺?」
「世子爺,你別笑我了!」小桂真是覺得丟臉極了,看到他後方的濮陽靳朝他們走來,她倒抽了一口氣,臉頰發熱的低下頭。
濮陽靳比葉明翔遲了一會才踏出步伐,腦中還在為乍看到小桂穿女裝的模樣而暈眩著、心房悸動著,眼神更是震驚又複雜的望著她。
他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熬過這三天的,這三天只要想起自己想吻小鬼的事,他心裡就充滿震愕、惱怒還有不知所措,只能靠著努力查案來使自己分心。
然而夜深人靜時,他腦海裡又總情不自禁浮起小鬼的臉,想起他最近對小鬼的寵溺,他便懊惱得無法入睡。害怕一入睡會夢見小鬼,白日他刻意不見他,怎知真不見面卻又想念得要命,至於他不得不承認,他對小鬼動心了。
但小鬼可是個男孩啊,難不成他是禽獸嗎?
他曉得這世間有不少好男風的人,但他成過親,一直認為自己是個正常的男人。他無法相信這種荒謬的事會發生在自己身上,他竟會迷戀一個男孩?!
如今,小鬼打扮成女人了,活生生是一個漂亮的姑娘站在他面前,這讓他興奮悸動而迷戀,更加覺得自己是瘋了,走火入魔了。此時的小鬼太美了,如詩如畫的站在他前方,他控制不住自己的腳步往「他」而去,他……想看著「他」。
當濮陽靳走來小桂面前時,阿方他們齊喊了聲王爺他都沒聽到,眼裡只看得見小桂。
小桂被他這麼一眨也不眨地看著,心跳如擂鼓,羞澀的怯怯道:「王爺,你需要一個女探子是嗎?我說過想幫你破這案子的,讓我來幫你吧。」
濮陽靳聽著她說話,不知怎地,他竟覺得小鬼這副含羞帶怯的模樣看起來嬌豔動人,令他感到口乾舌燥、渾身發熱。
他從沒有如此渴望過一個女人,連他已逝的妻子也是,可現在他居然為了一個男孩發狂……
「王爺,小鬼若再上點胭脂、撲點粉,肯定更有花魁的美貌。」阿方道。
「王爺,看來真的能讓小鬼幫忙了。」葉明翔望著小桂說,伸出手慈愛地摸摸她的頭。
小桂緊張得屏息望向濮陽靳,他一聲不吭的盯著她看,也是覺得她美嗎?
看到好友摸著小鬼的頭,看到每個人都驚豔的盯著小鬼看,濮陽靳胸腔湧上一股酸意,等他會意過來那是自己在嫉妒時,他不禁倒抽一口氣握緊拳頭,只想將臉埋入冰水裡徹底清醒。
「胡鬧!你是男人吧,打扮成這樣還有沒有羞恥?真是太難看了!」冰冷尖銳的字句從他齒縫裡迸出,他並不想看到小鬼這副模樣,更不希望別人看到小鬼如此動人的樣子。
此話一出,眾人都怔住了,不懂他為何發那麼大的脾氣?小桂原本嬌羞紅潤的臉也立刻刷白,看來受到很大的打擊。
看到她受傷的表情,濮陽靳心裡生出心疼,他掙扎著,痛苦更無法抑制的宣洩而出。「這小鬼會像花魁?別笑死人了,他哪一點像美人?一看就露餡,江水他不會上當的。別再搞這種可笑的把戲了,還不快去做事!」
所有人都嚇到了,很快一哄而散,濮陽靳說完也大步轉身離開。
葉明翔看著他走遠,想不透他在發什麼脾氣。「小鬼,你別在意,王爺大概是查案心情煩,他不是故意的。」他安慰地拍拍小鬼的肩,隨即趕緊跟去了。
一下子,熱鬧的迴廊上只剩下小桂和小勇。小桂撫著疼痛的胸口,眼淚含在眼眶裡模糊了視線,她努力想貶回去,淚水卻不住地冒出來。
她終於明白為什麼她會那麼渴望打扮成女人、會期待讓濮陽靳看到她身為女人的模樣、會希望他覺得她美、想得到他一聲讚美,這樣的心情是第一次,得到的結果卻是只有心痛。
小勇擔心地握住她的手,一直待在她身邊的他早看出來了,「小桂,妳喜歡王爺嗎?」
小桂低下頭,不想讓小勇看見她的淚,自嘲的顫著唇道:「小勇,我真是自不量力,醜人多作怪……」
※※※※
濮陽靳找到當花魁的人了,人如其名叫做豔雙,是個美麗的女刺客,她將江水引出來後,還可以幫忙制伏他,至於臥底的地點,就是京城頗負盛名的春滿樓。
凡是查案就時常需要三教九流的人幫忙探消息,春滿樓便是濮陽靳的情報據點之一,老鴇春嬷嬷亦曾協助他破過幾樁案子,是個可信任的人手。
「王爺你放心,我一定會讓豔雙姑娘在最短時間內成為花魁的。」
此時,小桂和濮陽靳在春滿樓的隱密包廂裡,春嬤嬤就坐在他們對面,小桂盯著坐在春嬤嬤身邊的豔雙看,看得目不轉睛。
這就是所謂的美人吧,豔若桃李、膚如白雪,舉手投足間都充滿女人的嬌媚風情,這樣的美人,濮陽靳才會覺得美吧?
「小鬼公子一直看著我,是我臉上有什麼不對嗎?」豔雙疑惑地摸著臉。
小桂尷尬的回過神,「不,是豔雙姑娘真的長得好美,我看傻了……我是說真的,豔雙姑娘絕對有資格做花魁!」小桂真心的說,心裡卻酸酸的。
「小鬼公子人真好。」豔雙托腮一笑,迷人又魅惑。
雖然同是女人,但小桂還是莫名的臉紅了,「不、不客氣……」
看到小鬼臉紅害臊的模樣,濮陽靳用力瞪起他來。他原本不打算讓小鬼插手這案子的,只想與小鬼保持距離,好冷卻自己對他荒謬可笑的心動。但因為小鬼認得江水,對青樓也很熟悉,確實幫得上忙,基於得公私分明,他只好帶小鬼來,沒想到他心裡正天人交戰,這小鬼卻一看到豔雙魂就被勾走了……
思及此,濮陽靳一口灌下剛煮好的熱茶,壓下心頭的憤怒。
小桂滿臉無辜。他又瞪她了,是她做錯了什麼嗎?他一口喝下了那杯茶,不燙嗎?
自從看過她扮成女人後,他對她的態度就變得怪裡怪氣,她時常有自己招惹他生氣的錯覺,而他對她似乎也沒有特別寵溺了,像是恢復到他一開始當她是手下的時候。
是因為她打扮成女人很醜、很令人作嘔,讓他討厭了嗎?
小桂垂下眼眸,第一次為情所困,感受比挨餓還痛苦。難不成接下來的五年,她都要被他當成男人看待就這麼過了嗎?可是身為女人的她他也厭惡,她已經不知道該怎麼做才好了……
※※※※
計劃繼續進行著,豔雙在短短半個月內紅遍京城花街,許多客人慕名而來,小桂天天待在春滿樓裡注意江水的動向,過濾每個見豔雙的客人。
終於,今日江水現身了,正在門口處和春滿樓的小廝說話,小桂看到了他,拉拉一旁的阿方,「來了,就是他。」
「好,先等他進來。」
兩人屏息觀察著江水的一舉一動,江水原本要進來了,可不知看到什麼,竟然又掉頭就走。兩人快步追來到門口,發現有一隊官兵經過。
「可惡,他逃了,真是膽小的男人!」小桂氣得跺腳。
幸好阿方從那小廝口中得知江水在花魁遊街時對豔雙一見傾心,問起豔雙的初夜拍賣日,他們知道江水一定會再出現,所以為了再次引出他,艷雙的初夜拍賣就定在三天後熱熱鬧鬧的舉辦。
可想而之,拍賣會上肯定有許多來捧場或看熱鬧的客人,為了不傷及百姓,濮陽靳派幾個手下偽裝成客人,同時動用一些手段勸退有意買下豔雙初夜的熟客,計劃讓江水順利進入花魁房裡後再包抄捉人,如果屆時仍沒辦法制止有人搶買花魁初夜,那就得隨機應變了。
拍賣當天小桂早來了,離開始的亥時還有一個時辰,她看到陸續有同伴們進來裝作客人分散而坐,將整座青樓包圍起來。
她叫了一名花娘作陪,心想這樣演得比較像,而在她等花娘到來時,一個穿著白袍的男人在她身旁落坐,險些嚇壞她。
為了今天的拍賣會,葉明翔和阿方、小呂等人都做了變裝,然而他們沒一個比得過她眼前這男人的改變,原本習慣穿黑衣的他換上一身白衣,梳著文人的髮式,看起來少了冷厲像個風度翩翩的俊俏公子哥。
這個人就是濮陽靳,看小桂圓張著嘴盯著他看,他不悅的道:「有意見嗎?」雖然甚少有人知道他的真實身分,但為防被認出打草驚蛇,他只好稍做改變。
「沒、沒有……」小桂搖頭,心怦怦跳著,他這樣子真的很好看。
「小鬼,你得好好看清楚江水是哪個。」濮陽靳往前傾近,小聲囑咐她道。雖然他的手下都記清楚江水的臉了,外頭也有人看著所有進出的客人,但畢竟只有小鬼見過江水本人,而且江水也許會做易容或變裝,得看得更仔細才行。
「是。」看到他靠近,小桂臉蛋不爭氣的一熱,低頭應道。
欸,為什麼她還是這麼喜歡他啊?
「小鬼公子,芸兒來陪你了!」
小桂聞聲抬起頭,就見一個面貌清麗、身材纖瘦的花娘朝自己而來。見濮陽靳瞪住她,她連忙嘿嘿乾笑,伸手將姑娘拉到身邊坐下,「既然來了,當然要叫姑娘打發時間,我跟芸兒交情可好了。」
芸兒向濮陽靳問聲好後,順勢挨入小桂懷裡,目光哀怨的望著她道:「小鬼公子,你好久沒來了,你也是來捧場豔雙的初夜嗎?」
「怎麼會?我心裡只有芸兒一個人。」這話小桂可說得溜了。
濮陽靳這下真是大開眼界,小鬼看到豔雙會害臊,一副老實樣,沒想到竟然也會玩女人,還滿口甜言蜜語。
「公子,我叫媛媛,讓我陪你吧。」這時,有個花娘瞧濮陽靳落單主動靠過來,傾身為他倒酒,豐滿的胸部都快擠出肚兜了。
濮陽靳連看都沒看她一眼,可為了扮好客人,他並沒有命令她離開。
小桂看看媛媛的胸,再看看自己就算沒纏起也不起眼的胸部,心裡實在洩氣。「原來王爺喜歡胸大的女人。」她不禁幽怨道,還有豔雙也是,前凸後翹的。
濮陽靳額冒青筋,睨了眼挨著她的瘦弱花娘,不客氣道:「你呢?不是說最喜歡豐滿、屁股大的女人?」
「小鬼公子,芸兒沒有……」聽了這話,芸兒很有自知之明的掩面低泣起來。
「你……」小桂瞪了眼濮陽靳,然後連忙哄起芸兒,態度可有耐心了。
濮陽靳眸底冒火,這些日子以來他已經被這小鬼折騰夠了,現在還得看這小鬼和花娘打情罵俏的樣子?!
他從媛媛手上接過酒一口灌下,任酒燒燙了他的喉嚨想麻痺自己,無奈仍解不了他一絲妒意。
可惡,不准再想了!男人跟男人怎麼可能……不可能的!他遏止著自己。
「小鬼公子害芸兒哭,芸兒要罰小鬼公子。」芸兒嗲聲嗲氣道。
今晚要捉江水,小桂不宜多喝酒,她推拒道:「欸,今天我不能喝酒……」
「這是桂花酒,不烈的,小鬼公子喝個一兩瓶也不會醉。」
小桂想想也是,只好勉為其難的妥協,「欸,那我就喝幾杯吧。」她偷覷濮陽靳一眼,不明白他怎麼不跟媛媛一塊喝,只是瞪著她瞧。
「小鬼公子,我們來喝交杯酒吧。」
「好啊。」此話一出,小桂更強烈感受到濮陽靳投來的森冷視線,她全身發毛起來,最後真覺得這男人怪裡怪氣的。她乾脆不看他,逕自和芸兒你濃我濃的喝了幾杯酒。
濮陽靳從頭到尾不吭一句,渾身散發著冷肅的氣息,沒多久便將身邊坐著的媛媛給嚇跑了,不過——
「小鬼公子,再喝嘛……」
「不行了……」小桂眼神渙散的趴在桌上,額頭冒出汗來,臉變得很紅,呼吸也急促了,「真奇怪,我酒量有那麼差嗎?」
濮陽靳本來心想小鬼喝個幾杯桂花酒應該不礙事才沒有阻止,但小鬼現在這模樣……很不對勁!眸光一冷,朝芸兒厲聲道:「說,妳在酒裡加了什麼?」
芸兒沒想到會被揭穿,眼前這男人全身籠罩著狠戾的怒氣讓她嚇得冒出眼淚,跪在地上道:「是銷魂散。小鬼公子一直不肯跟芸兒……所以芸兒只好……我真的很喜歡小鬼公子,很想跟他共度一夜……」
銷魂散?小鬼喝下了春藥!!
濮陽靳腦中轟然一響,忍下勃然大怒的火氣,今晚有任務要執行,他不宜把事情鬧大,可卻也不能不管小鬼,因此在拍賣會時辰還沒到之前,他得……
「房間在哪?」
小桂躺在床上,眼神迷濛,臉蛋有著異樣的潮紅,手則捉著自己的領子,看來又熱又痛苦,只想脫下身上的衣服。
春嬤嬤看了她的模樣,轉過頭對濮陽靳陪笑道:「王……靳公子,這藥不傷身,只要讓芸兒陪小鬼公子一夜就沒事了。」說完見他一雙黑眸更為森冷,她悚然一懼,狠狠瞪向闖了禍跪在地上賠罪的芸兒。
這丫頭竟敢擅自對客人下藥,而且誰不下偏偏是小鬼公子,昭王爺的手下,要是牽連到待會的任務有個閃失,連她都會有事!
「只有這法子才能解嗎?」濮陽靳看著床上難受的小鬼,心情極為複雜且掙扎,他並不想讓小鬼這單純的孩子碰女人,他完全無法想像小鬼和女人翻雲覆雨的畫面。
「呃……」春嬤嬤偷覷著濮陽靳難看的臉色,小心翼翼道:「浸冰水是可以解熱,可還是會很難受,全身猶如烈火在燒,今晚會很不好過。」
濮陽靳緊握著拳,像在隱忍什麼,終於他開口了,眼中有著堅決,「那就這麼辦吧。」
「是。」
接著,濮陽靳快步踏出房間,黑眸裡浮現出憤怒、嫉妒和痛恨。他忍住想發狂殺人的衝動,心想自己只要熬過今夜就好了,今夜後他不會再迷戀小鬼,他會認清楚小鬼喜歡的是女人,不會再受折磨了。
方才在離開大廳前,他只匆匆差人向葉明翔吩咐他和小鬼有事要辦,現在,他該回去了。
「啊……啊……」
經過一間房外時,濮陽靳因裡頭傳出的淫聲浪語停下了腳步。
他真的可以忍受嗎?忍受小鬼碰女人?為什麼他非得容忍這種事?為什麼他非得認定他不可以跟小鬼在一起……
他倒抽一口氣,當腦中閃過這個念頭時,他才驚訝地發現接受小鬼並沒有想像中那麼難,他充其量不過是愛上一個人,而對方……剛好是男人罷了。
正當他站在廊上出神時,後方有人跑太快撞到了他肩膀。
「爺,對不住……」是芸兒,她淚流滿面,一看清楚濮陽靳的臉孔就嚇住了,神情也充滿震驚和失望,彷彿遇上了什麼事。
濮陽靳看到她哭成這樣,腦中霎時閃過不好的預感。「妳不是在陪小鬼嗎?他怎麼了?」
芸兒咬了咬唇,難以啟齒地道:「小鬼公子他……她是個女人。」
濮陽靳一愣,以為自己聽錯了,聲音僵硬的重複,「妳說小鬼他……是女人?」
「是真的,她是個十五、六歲的姑娘家,難怪一直不願意跟我……」芸兒越說越難堪,沒想到她一個花娘居然迷上了女人,說到一半便捂著臉快步跑了。
小鬼是女人?!濮陽靳如遭雷擊的定在原地,其實他早就意識到了,小鬼身材太纖細,五官太秀氣,難怪總讓他有是女孩的錯覺。他的心難以自拔的撲通跳著,他得用自己這雙眼去確定。
他往回跑進了房間,就見小鬼躺在床上,纖瘦的上身只裹著白布,露出大片雪白肌膚以及頸子上掛著的護身符。再往前跨幾步,他看清楚白布早被解了好幾圈,她的胸乳都半露了……
小鬼真的是個女人,太好了!
在歷經幾番痛苦掙扎後,他甚至連接受男人的念頭都有了,如今知道心愛的人兒是個女兒身,他的興奮難以言喻,滿腦子正處於極度的喜悅中。
「呼……」春藥發作了,小桂難受的喘著氣,想拉下自己胸前緊纏的白布。她好熱,這東西綑得她好難受,體內好像有什麼快衝出來,讓她變得不像自己。
「小鬼……」濮陽靳看到她那麼難過,來到床邊坐下心疼地摸摸她的臉,而她這副酥胸半露的誘人模樣也讓他的興奮喜悅化為血脈賁張,滾燙的身體嘶喊著對她的慾望,卻都被他強忍下來,因為他並不想在她意識不清時乘人之危。
小桂被他摸了臉,像是舒服多了,滿足地輕嘆一聲。她睜開眼,從模糊的視線中看見他,無法多想的只知道她要他。她的手攀上他的胸前捉住他衣襟往下拉,也想伸進他的衣服裡撫摸他、碰觸他。
濮陽靳突地被她一拉,上身立即往下壓,再看到她的雙手試圖探入他衣服裡,他難以忍耐的低喊出聲,「小鬼,別……妳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,不知道我是誰……」
「王爺……」小桂聽了朝他甜甜一笑,嬌喊了聲。
濮陽靳的心怦然一跳,頓時迷失在她矇矓的美眸中。他看到了,在她眼裡清楚映著他的臉,她很確定,在她面前的人是他。
「王爺……」小桂再喊一聲,伸手圈緊他的頸項往下拉,主動親吻他。
當香軟的唇印上來時,濮陽靳再也無法克制,狂烈地回吻了她……
作者:
fatbibis
時間:
2025-4-5 05:53 PM
第7章
被下了銷魂散的小桂熱情無比,濮陽靳生怕自己太激烈會傷了她,過程中一直溫柔耐心呵護著她。一番纏綿後,他抱緊懷裡赤裸的人兒,看著她酣睡,他捏了捏她的臉頰,感到心滿意足,身心都是喜悅。
他已不知是第幾遍感謝上天,他曾苦苦掙扎於她的男人身分,現在他的煩惱都煙消雲散了。或許他氣過她女扮男裝帶給他痛苦,但那些全都比不上她現在帶給他的狂喜。
他期待地想,等她醒來不知會是什麼樣的表情?既然她都用那樣嬌柔的眼神看著他、喊他王爺,對他肯定不是無動於衷。哼,這下她不認帳也不行了,這輩子他都不會放過她的!
見她依然熟睡,他心想自己大概是累壞她了,便吻了吻她的額想陪她一塊入睡,然而當他一閉上眼,腦海立刻一閃而過三個字——拍賣會!
他驀然驚醒,汗水滴下背脊。現在幾時了?他在做什麼?他竟然忘記了自己還有任務在身?!他得走了!
濮陽靳穿妥散落一地的衣物,在踏出房門前又回首望著床上的人兒。他不該將她一個人留下的,他還有話沒對她說,可目前他不得不以大局為重。
踏出房間後,看到芸兒就在房外,他鬆了口氣,而芸兒似乎也知道他們在房內做了什麼,表情難掩愧疚。
「照顧她。」
濮陽靳丟下話後,走沒幾步葉明翔和他幾個手下便從前方迎來。
葉明翔也沒問他和小鬼是去哪去了那麼久,臉色凝重的開口說:「江水死了。」
「江水死了?!」濮陽靳十分錯愕,完全不敢相信,更措手不及。「他怎麼死的?拍賣會上發生了什麼事?」
「不,江水並沒有來拍賣會,在拍賣會開始前一刻,他從對面的酒樓二樓摔下來,可卻是在摔下來之前就死了。死法跟周盛元一樣,頸子上有紅疹,嘴裡塞了朵紫罌。」
「屍體呢?」聽到葉明翔的敘述,濮陽靳臉色一沉。
「還在街上。他一摔下來,我馬上派人將屍體圍起來,也帶人到對面的酒樓裡追捕凶手,可惜那人已逃逸無蹤。」
待葉明翔一說完,濮陽靳立即大步邁出春滿樓,去看江水的屍體。
春滿樓前的一塊空地被布條圍了一個圈,官兵們也來了,忙著阻止想看熱鬧的百姓靠近。江水就躺在那個圈內,比起周盛元的安詳猝死,他頭破血流,手腳呈現扭曲的姿勢,嘴裡還被塞了一朵紅花,死狀淒慘。當濮陽靳看到時,他強烈感受到凶手想報復的決心。
對方知道他想捉江水,便故意殺了江水讓他無法追查,還刻意選在拍賣會前將人引到對面的酒樓殺了再從二樓推下,明顯是在故意向他挑釁、破壞他的計劃,實在是太囂張了。
一股焦躁朝他席捲而來,眼見江水就要手到擒來,如今卻死在他面前,線索又斷了,他該怎麼辦?
同一條花街上的另一家青樓裡,從三樓的窗子望出去,就可遠遠看到春滿樓前方周遭圍滿許多百姓和官兵,看來好像出了什麼事。
一個四十多歲慈眉善目、下巴竟正的男人在窗內看了一會,收回目光對著恭敬低頭的手下道:「幹得好,你回去吧。」接著他走回位子坐下,為一個神情睿智的五十多歲白髮男子倒茶。「大哥,這茶真香啊,貴得有理。」
白髮男子不客氣的喝了茶,抬起眼道:「江水不是個好用的人嗎?殺了豈不可惜?他明明可以不用死的,可以讓他不中計。」
男人用著溫和的表情,卻說著無情的話,「大哥,江水這人辦事能力強也很聽話,可惜就是太好色了才會被盯上,今日不除,日後也會成為禍害。」
「順便藉著他的死打擊濮陽靳嗎?真是一點也不浪費。」白髮男子唇角一勾。
「大哥,你不也覺得濮陽靳麻煩?看到他費盡心思布了這一局,到最後卻被我反將一軍,心血化為烏有,這感覺很不錯吧?」男人也笑了,明明是和善地笑著,那張臉皮看來就是不太自然。
「是很好。」白髮男子滿意的笑著點頭。他為朝廷勞心勞力奉獻多年,皇上卻專寵那個只會殺人的濮陽靳,他早就不平了。看到濮陽靳白忙一場,他的心情確實挺痛快的。「那要是濮陽靳執意查下去呢?」他接著問。
男人溫和的臉孔扭曲起來,越看越詭異,思緒也回到從前。
五年前,他眼看快爬到尚書之位,卻被濮陽靳查到罪證害得重重一摔,被皇上判了死罪,幸虧是大哥救了他,之後為報復濮陽靳,他找來刺客用紫罌殺了他的王妃。
這五年來在大哥的幫助下,他又重新爬回最高位,並成為坦羅教的教主,沒想到濮陽靳竟陰魂不散的又查起坦羅教的案子。周盛元和江水都死了,濮陽靳已失去這兩條重要的線索,若這樣他還有能耐查下去,那麼……
他眼神一冷,陰狠的開口,「那我就陪他玩,像五年前那樣,找出他最重要的人,再狠狠報復他!」
※※※※
當小桂睜開眼時,她腦袋還混沌著,分不清今夕是何夕,全身更是有如被馬車壓過般的痠痛,忍不住呻吟出聲,「噢……」
「小鬼公子……不,小鬼姑娘,妳很不舒服嗎?」
小桂怔了怔,看清楚是芸兒站在自己面前,但是她說了好奇怪的話……
「咦,妳叫我姑娘?!」她撐起身子朝芸兒驚喊,赫然發現自己全身赤裸,胸前纏胸的白布沒了,上頭還有著點點紅色的吻痕。她連忙拉起被子遮住身體,不明白自己怎麼會在這個房間裡,而且還是裸著身子?她是被誰給……思緒一頓,腦海裡閃過幾個鮮明的畫面,令她臉蛋逐漸燙紅。
夢中的她與濮陽靳肌膚相親,做出連她都無法想像的親密的事,而且她還主動迎合他,感受到他滾燙的肌膚熨貼著她,全身充滿著他的氣息,與他密不可分……難道,她不是在作春夢?
「對不起,都是我在桂花酒裡對妳下了銷魂散,妳才會跟靳公子……都是我害的。」芸兒低下頭,懊悔得掉眼淚。雖然一開始發現小鬼是女人時她有受到打擊,但看到一個清白的閨女被她所害,她也良心不安。
聞言,小桂終於明白為何她喝個幾杯酒就醉了,還渾身冒汗熱得很不舒服,原來她是中了春藥,也真的是跟濮陽靳有了夫妻之實……他知道她是女人了……
「那、那他人呢?」
小桂咬著唇瓣,很想知道他現在是怎麼看待她的,為什麼會願意抱她?他在發現她是女人後應該很震驚,很氣她騙了他吧?
「靳公子他有事先走了。」
先走了?小桂心裡升起濃濃失落,也對,他都覺得扮女裝的她醜了,怎麼可能會是真心想抱她,一定只是勉為其難幫她解除春藥的藥性罷了。
同是女人,芸兒看得出小桂很在意那個男人,安慰她道:「小鬼姑娘,我看靳公子挺喜歡妳的,妳中了銷魂散時他看起來很擔心,要不是突然出了事,他也不會把妳丟下要我照顧妳。」
「出事?」小桂腦中轟的一聲響,這才想起被她遺忘的重要大事,「現在幾時了?我睡了多久?拍賣會……」
「妳從昨晚睡到今天都中午了!昨晚的拍賣會臨時取消了,因為對面酒樓有人從樓上摔下來死了,頭破血流的好可怕,嘴裡還塞著一朵紅色的花……」
是紫罌?又有人死了?小桂太震驚,沒想到會出這種事。「是誰死了?」該不會是……
「是一個叫江水的人。另一位翔公子來找靳公子時,我剛好聽到他提了這個名字。靳公子好像是個大官,現在正在查辦江水的命案,外面來了不少官兵……」
果真是江水被殺了!小桂臉色煞白,江水一死,線索一斷,就無法往上查了。
「小鬼姑娘,我幫妳準備熱水,妳泡一泡身子就會舒服點……」
「抱歉,我要回去了!」小桂著急的掀起被子就想下床。
「妳要這樣回去?要走妳也得穿好衣服呀!」芸兒見狀掩嘴笑了。
小桂止住動作,這時才想起自己仍全身光裸,連忙用被子遮蓋身子。
芸兒早幫她將衣服準備好了,拿來遞給她道:「我來幫忙妳纏胸吧。」
小桂尷尬的看著她,「芸兒,謝謝妳。還有很抱歉,我騙了妳。」
芸兒理解她會女扮男裝也是為了在江湖行走方便,所以並沒有多問,反而羞愧地道:「唉,我更抱歉……小鬼姑娘,妳可別以後都不來找我了!」
小桂聽了,與芸兒相視一笑,這個朋友她交定了。接著,她坐上芸兒為她叫來的馬車趕回昭王府,在前院遇上阿方和小呂。
「小鬼,你還好嗎?王爺說你身子不適,要留在春滿樓休息。」阿方問。
「你該不會是這陣子太累了吧?」小呂還想摸摸她額頭,看她有沒有發燒。
小桂急得揮開他的手,直接問道:「昨晚江水真的死了?」
阿方和小呂聞言雙雙嘆息,阿方點了頭說:「唉,布局了那麼久,本以為能引江水出來的,豈知他還沒踏入春滿樓一步就被殺,一切都白費了。」
「那王爺他……」
「江水被殺後,王爺他回來就一直關在書房裡,沒人敢進去吵他。」
果然!小桂眼中浮現出憂心,握了握拳還是忍不住道:「我去見王爺!」
「喂,你別衝……」小呂話還沒說完,小桂早跑遠了。
她來到濮陽靳的書房外,萬總管剛好送了茶從裡頭踏出來。
她跑到他面前氣喘吁吁地道:「萬總管,我要見王爺!」
「王爺現在不想見任何人。」
「拜託,我只要說幾句話就行了。」小桂雙手合十乞求著。
萬總管瞪著她,一副她不知天高地厚找麻煩的樣子,最後拗不過她只得進去稟報,照樣得到主子不想見任何人的指示。
小桂沮喪的離開,但隔了半個時辰她又來了,且從廚房裡帶來吃的東西。
她好擔心濮陽靳,江水死了,案子進展陷入停滯,又得重新找線索,她怕他會因為捉不到凶手而感到愧對王妃,將自己關在書房裡不吃也不睡。
「不用,我不會讓王爺餓著的。」萬總管蹙眉道。
「拜託,請幫我送進去……」
由於小桂不死心的哀求,萬總管終是妥協了,之後她又來了幾次。萬總管被她煩死了,幫她送食物時只好認命地順便幫她問一聲,但濮陽靳依然不見她,這情形直到亥時她怕擾了他休息才放棄。
然而隔日天還沒亮,她又來了,向外頭的守衛確認王爺還在書房後,她便在前面的涼亭數起螞蟻打發時間,就不信他不會踏出書房一步。
過了一個時辰,濮陽靳果真踏出書房,走了幾步就看到前面涼亭中蹲了一個身影。他一看就知道是小鬼,眼神溫柔地望著她,一句話都沒說。
小桂似是察覺到什麼,往後一瞧便和濮陽靳的目光對上了。
「王爺……」她站了起來朝他走去,臉上難掩喜悅與羞紅,只要想起他們前天晚上發生的事,她就很難不害羞。
濮陽靳看到她靠近,也看到了她頸子上的吻痕,他對那夜的纏綿懷念不已,內心更充斥著對她的眷戀,但是,他也在愛得最濃烈的那一刻被狠狠敲醒,墜入了黑暗,只得暫時將她託給芸兒照顧。
看到江水的死狀,他就無法原諒自己的失職,自春滿樓回來後他待在書房裡寸步不出,聽到她回來幾次找過他,他也本能的想躲她。
他無法面對她,即便明白不是她的錯,被他奪去清白的她更是無辜的。可只要想到當他為她是女兒身欣喜若狂、耽溺於和她的男歡女愛中時,躲在幕後的真凶早看穿了他的布局並加以破壞,他就懊惱得恨不得砍了自己。
而且董大將軍也正等著他抓到真凶,這時候要是傳出他為了別的女人耽誤查案,董大將軍肯定不會罷休,因此為了她的安全,他更該暫時和她保持距離。
雖然自己並不怕他,但皇兄現在正要用董大將軍牽制蠢蠢欲動的西羌族,若是自己因此事與他鬧翻,邊境百姓也許又要受苦,因此他只能先放下兒女私情,以朝廷大局為重。
看到濮陽靳沉默著,神情近乎冷漠,小桂心裡生出不安,硬著頭皮將想說的話說出口,「王爺,江水雖然死了,但一定還能找到其他的線索,你不要又一個人自責難過了。王爺,我會幫你的。」
聽小桂這麼說,濮陽靳真的覺得她很傻,她跑了好幾趟找他,他都故意讓她吃閉門羹,她卻還要為他赴湯蹈火?
他閉了閉雙眸,沉重地道:「小鬼,前晚在春滿樓……」
小桂害怕聽見他接下來的話,慌慌張張地打斷他,「我是不是嚇到王爺了?抱歉,我不該瞞著王爺的,其實我是女人,而且已經十六歲了,那晚的事我……」她紅了臉,深吸一口氣後道:「我不後……」
「小鬼,在捉到凶手前,我沒辦法給妳承諾和名分,我們只能保持目前的關係。」濮陽靳硬生生截斷她的話,女兒家的心事都寫在她臉上,他不能再聽下去了。
小桂一愣,她原本要說她不後悔,她喜歡他的……她的表白被打斷了。
她盯著他一會兒,落寞的低下頭道:「我當然知道王妃的事最重要,我沒有要王爺負責的意思。」
看她誤會了,濮陽靳急欲解釋,「不,不是負責……」
小桂抬起頭,眼睛一眨也不眨的望著他,屏住氣息的等著他說下去。
看著她充滿期望的目光,濮陽靳更說不出口了,此時此刻他還不能說出對她的情意,在破案之前為了避免她落入坦羅教或董大將軍手中成為他的弱點,他們之間的關係不能有變化。
重新調整好心緒後,他認真對她道:「小鬼,我要妳等我,等我破了這案子再說。」
小桂失望透頂,眼神也黯了下來。他什麼都不說只要她等他,是認為等破案了他才能對得起王妃,才心安理得的對她負責嗎?
或許那天的事對他而言也很困擾,他只是勉強對她負責。如果那時她沒喝下摻有春藥的桂花酒就好了,就不會演變成如今的局面……
小桂難堪又心酸,然後她聽到自己輕笑出聲,「其實只要不說出去,誰知道我們那晚的事呢?王爺,你不用對我負責的。」
濮陽靳蹙起眉,她在胡說什麼?「小鬼,我不是說了要妳等我……」
小桂截住他的話,擺擺手笑道:「還是王爺怕我有孕?王爺不用擔心,我不是無知的小姑娘,我知道有一種藥只要吃了就不會有孕。我不會讓王爺困擾的,而且老實說,我並沒有那麼喜歡王爺,也不想嫁入王府,我覺得當男人方便多了,請王爺……忘了那晚的事吧。」
說完後她就急忙跑走了,以至於沒發現濮陽靳的臉色鐵青又難看。她使勁的跑,只想找個地方躲起來。
半刻鐘後,小桂躲在園中的一座假山裡,抱著膝蓋瑟縮的坐在地上,她將臉埋入大腿間,全身不由自主的發顫。
她真是虛偽,嘴巴上說王妃比較重要,說要他別自責,她會幫他的忙,事實上當她真的意識到他深愛著已逝的王妃,對她只有責任時,她還是心碎了。
她抬起頭,臉上有著哭過的痕跡,從衣襟暗袋裡掏出她的水晶小狐狸。「真漂亮啊……」這是濮陽靳送她的禮物,她一直都珍惜的放在身上,無論看幾次都覺得美極了。
只是,這隻狐狸是用水晶做的又如何?在他眼裡,她並沒有變得比較高貴,能與王妃相提並論,她仍是一隻平凡的小狐狸,是入不了他的眼的。
※※※※
那天之後,濮陽靳又埋頭調查起周盛元和江水的命案。小桂也很忙碌,沒有參與案子的她除了要練武,也幫著萬總管分擔一些府中事務,聰明伶俐的她頗受愛挑剔的萬總管讚賞,兩人各忙各的不知不覺間就拉開了距離,就算見到面也甚少說話。
「王爺,你在看什麼?」
書房內,濮陽靳分神看向窗外,聽到葉明翔喊了他,他回過頭道:「沒事。」他只是……好像聽到了她的聲音。
「書房裡太悶了,若是小鬼在就好了,肯定很熱鬧。」葉明翔轉向他,好奇的問道:「最近你跟小鬼好像生疏了點,你不是一向挺疼他的?」
「沒這回事,快說說你查到的消息吧。」濮陽靳沉聲轉了話題。
如今他只要一聽到小鬼的名字,腦海裡就會浮現出那日她說她並沒有那麼喜歡他的話,以及她一副急欲與他撇清關係的樣子,心情便苦澀又氣惱,不知該拿她怎麼辦。偏偏目前他們只能維持現狀,因為他必須專心查案,不能再為兒女私情誤了大事。
葉明翔眉毛一挑,但總算沒再多問,翻起本子認真說:「我查到……」
原來江水被殺後,濮陽靳重新展開偵查辦,發現竟是有股力量在阻擋他深入調查。他懷疑當中有高官插手,也發覺從宮裡調來的侍衛中有人行跡可疑,讓他聯想到先前捉江水的計劃會被識破,或許是有奸細作祟。
然而他無以為懼,那個躲在坦羅教裡的真凶既然用盡法子想阻止他追查下去,他就更要捉到對方。他回頭查起五年前自己辦過的案子,猜測凶手是對他恨之入骨的人,在耗了一段時日進行祕密調查下,竟查到一樁驚人的真相,五年前某個涉貪早該被斬首的官員,居然是找人當了替死鬼赴刑場!
那個人是工部侍郎李彬,當年因嚴重貪汙被皇上判了死罪,曾在大殿上咆哮詛咒查出罪證的他會遭報應,對他懷有極大的恨意,而此案離董月舒被殺的時間點很近,因此董月舒極有可能就是被他所殺。
而再往下追查,更赫然發現當年搭救李彬的人居然是當今左相大人,兩人還是同父異母的兄弟,若左相大人確實與之勾結,朝廷遲遲無法大破坦羅教的原因便可以理解了。
李彬在行刑之後消聲匿跡,濮陽靳懷疑他早易了容改換姓名,不過他們倒是查出左相經常出入一家「厚生慈善堂」,這家慈善堂在民間享有盛名,造橋鋪路幫助過許多貧困百姓,誰曉得私下並不單純。
「……厚生慈善堂背地裡有許多見不得光的貪汙弊端沒被揭發,但因為有左相撐腰,多數人只能忍氣吞聲……」
聽完葉明翔所言,濮陽靳勾起一個富有深意的笑容道:「去看看那是一家什麼樣的慈善堂吧,或許會有意外的收穫。」
厚生慈善堂定期會舉辦義賣募捐銀子,兩天後剛好就有一場學堂義賣的活動,濮陽靳和葉明翔都掩飾了身分變裝出席。
活動開始後,厚生慈善堂的創立人丁沐現身了,那是個面貌慈祥的中年人,說著感謝眾人前來的誠懇話語,充分讓人感受到他對貧困百姓的慈愛之心。
濮陽靳一看到他,眼神倏地一凜。
「是他?!」果然就是李彬,臉蛋是不一樣了,但兩人有著相同的眼睛。雖然眼前這個人的眼神帶著善意,但他看得出那只是虛偽的作戲,他有股強烈的直覺,董月舒就是他殺的。
※※※※
濮陽靳合理懷疑,李彬在殺了董月舒後,靠著左相掩護換了個全新的身分,成立害人不淺的坦羅教賺著銀兩,接著再成立慈善會中飽私囊,用慈善會的光環還有左相的權勢來掩蓋他身為坦羅教主的罪行。
在確認有奸細嫌疑的侍衛果然與慈善堂裡的人多次連繫後,接下來他想得到更有力的證據,就必須有人涉險進慈善堂當內應,找出跟坦羅教相關的物證。
所有參與查案的人都知道,擁有高超偷竊手法的小鬼是最好的人選,而當小桂從阿方口中得知這件事,也做好了隨時出任務的準備,同時在心中下了某個決定。
「小桂,妳真的決定這麼做嗎?」小勇不確定的問道。
「原本以為要離開他很難,但看開了也就不難了。」小桂朝他苦笑說。
「小桂,其實王爺他對妳應該也是……」小勇欲言又止,想起小桂喝醉的那天,他親眼目睹王爺差一點親了她的畫面。
小桂揉了揉小勇的頭,「哈,過平凡的日子比較好吧?小勇,我好期待我們姊弟倆一起生活。」
「我不是妳弟弟……小桂,痛痛痛,放手……」小勇大叫著,想拉開她的手。雖然他喜歡小桂,但他真心盼望她可以和王爺在一起,因為只有那時的她看起來最快樂。
可接著等了幾日,小桂都等不到濮陽靳下命令派她出任務,阿方等人也都覺得很奇怪,難不成王爺還有其他的人選?
而但是小桂等不了了,好不容易覓得新線索有機會殲滅坦羅教、捉到殺害王妃的真凶,當然得盡快動作,因此即便她避了濮陽靳許多天,今天一聽到他回府的消息,她就立即趕來找他,在他踏入書房前叫住他。
「王爺!」
濮陽靳身軀一顫,轉過身看到她就站在他面前,不禁低喃道:「小鬼……」
小桂迎向他的目光,聽到他喊了她的名字,她心頭悸動。兩人像是許久沒有好好看過彼此了,眸底都布滿思念,卻也都無法表明。
小桂忍下對他那快滿溢的情感,向前跨出步伐,抬起頭道:「王爺,請讓我去慈善堂當內應吧。」
聞言濮陽靳並沒有太吃驚,他明白這件事遲早會有人告訴她,但他並不打算讓她去當內應,因為太危險了,對方可是狡猾陰狠的李彬,要是她出了意外怎麽辦?
「不行,妳不可以。」
「難道因為我是女人,王爺你就不再信任我的能力了嗎?」小桂想不出他會拒絕她的理由,只能這麼猜。
「不……」濮陽靳擰緊眉。她的能力是有目共睹的,是他的私心無法放手讓她去。
「請讓我去吧,也請王爺答應我,完成這次任務後讓我離開。」小桂懇求道,這是她經過慎重考慮後做下的決定。
這段日子她跟著萬總管做事,忙碌得像陀螺,為的就是讓自己疲累得無法再去想他,一入夜沾了床就睡,連作夢也不願夢到他,但,這真的是她想過的日子嗎?
她依然笑著,卻只是勉強的笑;她吃著最愛的豆沙包,卻再嚐不到以前的好滋味;她忙得很充實,心卻仍然很空虛。她不快樂了,所以她想做回以前那個不識情愛、心沒被束縛住的小桂。她想斬斷對他的感情,在另一個地方重新開始。
她要離開?!濮陽靳太震驚了,他以為她會一直留在王府裡,等破案後他還是有時間向她表明心意的。「不行,妳答應過要做我五年的手下。」
「我可以把那些賞金退回。」她還有以前當財神爺時存下的錢,省著點,和小勇一起賣個小吃食過活不成問題。
「不是錢的問題……」濮陽靳咬牙道,光是想到她要離開他這件事,他就焦慮慌亂得難以接受,他絕不能讓她離開。
小桂頓了下,朝他樣開坦然堅定的笑容,「王爺,我已經厭倦這種生活了,我想當回普通的女人,想去找我的爹娘。我知道我很任性,沒有遵守和王爺的承諾,可我心意已決,請王爺成全。」
看到她的態度那麼堅決,濮陽靳知道她是真的鐵了心想離開他,就只因為他無法現在給她承諾嗎?心裡湧上前所未有的害怕,他憤怒地脫口道:「我不許!」
小桂蹙了下眉,不解他為何那麼生氣又激動,可她不讓自己有猶豫的時間,故意拍著胸膛大笑道:「王爺,這重要的任務就交給我小鬼吧。我可是很有義氣的,曾經答應要幫王爺捉到凶手,就一定會做到!」
這是她最後能為他做的事了,直到離開前她還是牽掛著他,希望能幫忙他捉到殺害王妃的真凶,讓王妃瞑目。
濮陽靳當然不會同意,但正當他想拒絕時,就看到葉明翔和阿方、小呂等人一塊來了,頓時說不出話來。
「小鬼,你真的沒問題嗎?」葉明翔對著小桂道。他方才剛好聽到她說的最後一句話,不禁擔心地問。
小桂轉過頭,看到是他們來了,馬上豪氣一笑道:「那還用說!我小鬼是什麼人物?當然沒問題。」
阿方等人在對濮陽靳行過禮後,也朝小桂道:「我們小鬼最厲害了,哪有難得了他的事。」
「就是,我們小鬼可是神偷耶!」
「無論如何,還是要小心點。」葉明翔叮嚀道。
「是。」小桂朝氣十足的應和,眼角偷瞄著濮陽靳,見他沉默不語,她壓下心裡的苦澀,當作他不反對了。
其實她不知道,濮陽靳哪有辦法在他的手下面前說自己不想讓她冒險當內應,身為他們的主子,他必須公私分明,不能有偏袒之心。
而且除了她,他思考多日也確實想不出有誰比她更能勝任這次的任務,加上皇上對他寄予厚望,希望他能一舉攻滅坦羅教,因此他必須成功,由不得他選擇,縱然擔心也只能讓她去,然後再用別的方式保護她了。
等她回來,他就會毫不保留的告訴她他的心意,絕不會就此讓她離開。
作者:
fatbibis
時間:
2025-4-5 05:54 PM
第8章
幾天後,小桂就用本名混進厚生慈善堂當丫鬟,穿著一身鵝黃衣裙的她明眸皓齒、活潑可愛,李彬見到直誇她討喜伶俐,並沒有起疑。
她的工作是幫忙煮三餐,以及照顧堂裡收留的孤兒,今天是上工第一天,廚房的婆子帶著她熟悉堂裡的環境。
慈善堂很大,有放白米和衣服被子等救濟物的倉庫,還有用來收留孤苦無依可憐孩童的住所,看起來很正派,不像跟坦羅教有關係,所以她知道她必須用雙眼仔細來觀察,才能在這慈善堂裡找出被隱藏在表面下的東西。
經過位於後院的佛堂時,廚房婆子正經的告誡道:「這是佛堂,老爺平日都會在這裡虔誠誦經,不容一點吵鬧,沒有經過允許不能隨便進去。」
小桂看向佛堂,見那裡有好幾個護院在外頭守著,她覺得頗奇怪,一間佛堂有必要派那麼多人看守嗎?接著她們經過書房、庫房、議事大廳等多個房間,小桂一一記下方位和路線,在心裡忖道她得找機會溜進去找證物。
之後一連三天,小桂準備好隨時行動,今晚她的機會終於來了,她換上黑衣,卻不知道有個人跟在她身後,在尾隨她走了一段路後伸手搭上她的肩。
她嚇了一跳,轉過身想擒住對方,結果看到對方的臉後就頓住了。
「妳是……」是今天進慈善堂的新丫鬟,叫什麼小雙來著……
「不認得我了嗎?」對方笑著問,一副與她熟稔的樣子。
「我們見過面嗎?」小桂詫異道,盯著她那張清麗脫俗的臉蛋看,越看越覺得她像……「是妳?!豔雙姑娘!」豔雙不施脂粉時少了分美豔,但仍有天生麗質的美貌。
「叫我小雙就好了。小鬼姑娘,妳穿回女裝還真好看。」豔雙打量著她道。
「咦?」小桂瞪大眼,一臉窘驚訝道:「妳知道?」
「第一眼看到妳就知道了。豔雙笑咪咪的說,接著提起自己的來意,「王爺很擔心妳的安全,要我過來保護妳。前幾天我沒辦法跟妳一塊進來,是這兩天才找到機會混進來的。」
聽到是濮陽靳要豔雙進來保護她,小桂心跳漏了一拍,垂下眼眸,「我幫王爺做事,他當然會擔心我這個手下了。」她淡淡說完,加快步伐往前走。
豔雙了然一笑,追了上去。其實第一次在春滿樓見到小桂,看到小桂為她臉紅時,她就發現王爺在吃她的醋了。這次王爺又反覆囑咐她要保護好小桂,更讓人察覺到王爺對這位姑娘的感情非比尋常,看來她可得仔細將王爺的心頭肉顧好呀。
接下來的幾天,有豔雙幫忙把風、引開護衛,小桂工作起來輕鬆多了,在李彬的房裡和帳房裡都找到一些不明花用的帳目,很有可能是假帳,因此馬上用她學來的特殊鳥啼聲呼喚雲鷹,讓牠帶消息回去。
但這些還不是她最想找到的,她必須找出跟坦羅教有直接相關的物證才行。
她一直對後院的佛堂很在意,可李彬入夜後時常待在那裡,所以她苦無機會能溜進去調查。不過,她倒在後院的圍牆上發現了可疑之處。
「這裡的圍牆好像特別高……」說這話時,她不忘走近牆邊一看。「咦,這面牆的水泥是新的,本來這裡是道門嗎?說起來後院我都走好幾圈了,卻一個後門都沒瞧見,可如果這牆本來是後門,為什麼又要把它堵起來?牆又建得特別高,是不想讓人看見什麼嗎?」
「飛過去瞧瞧就知道了。」一旁的豔雙看她有疑慮,立刻拉著她飛過去,赫然發現牆的另一面是個花園,有修剪整齊的樹叢也有假山流水,兩旁種有各色花朵,在月光的映照下分外美麗。
「好美!」小桂讚嘆出聲,直到她發現左手邊種的花是紫罌,霎時神情一凝。
紫罌是昂貴的花種,通常只有達官貴族才會種來觀賞,而以救濟為名號的慈善堂後方竟會種植紫罌,當中定有詭異……
「有人!」豔雙聽到聲音,馬上將小桂拉進草叢裡躲著。
接著,她們看到有馬車駛進了這座花園,有人下了馬車,其中幾個人還被蒙眼牽著走,最後一行人往假山的方向走去,停在假山前。
他們走到那裡是要做什麽……下一刻小桂捂住嘴,免得發出聲音,因為她看到假山裂了個縫,他們一行人竟踏了進去!
※※※※
在小桂去了慈善堂幾天後,濮陽靳終於接到雲鷹帶回來的信,他忙不迭取下信讀著,讀完才鬆了口氣。不只是因為小桂傳來好消息,重要的是她也很平安,讓豔雙跟著她去果然是對的。
聽到後方有腳步聲,濮陽靳不用想便知道是誰,轉過身想將這個好消息告訴對方,「翔,小鬼來信了,她查到疑似有坦羅教的人,帶著教徒來到慈善堂……」他說到一半戛然而止,挑眉勾起唇,將信擱在桌上道:「你這樣子還真可怕,怎麼回事?」
葉明翔向來斯文溫和極少動怒,此刻他這副嚴肅的臉孔還真讓人不習慣。
「我問你,小鬼是個姑娘?」
濮陽靳一愣,「她跟你說的?」
葉明翔搖頭,「那麼是真的了?我白天在街上碰到春滿樓裡一個叫芸兒的花娘,她認出我,以為我是你的手下,問我小鬼姑娘好不好……我仔細追問之下,她才說那日她對小鬼下了春藥,意外發現小鬼是個姑娘,然後你跟小鬼……你們一起失蹤的那段時間,真的……」
濮陽靳沉默的看著她,沒有否認。
葉明翔向前捉住他的衣襟,語氣嚴厲道:「你怎麼可以那樣待小鬼,都過好些天了居然不吭一聲、對她沒有任何打算,你不想負責嗎?你明知她是個姑娘,還讓她冒著危險潛入厚生慈善堂當內應,你心裡就只有捉到李彬這件事嗎?」
現在總算終於明白這兩人最近為何怪裡怪氣的,原來是發生了這樣的事。他一直很疼愛小鬼這孩子,如今知道她是個姑娘,更不忍她受委屈。
面對好友的質問,濮陽靳眸底帶著狼狽的自嘲道:「對,捉到李彬是最重要的,我要捉出凶手才對得起月舒、才能對董大將軍交代,而在破案前,也不宜讓人,尤其是董大將軍發現我有弱點,只能先委屈她。另外以我的立場,我也必須公私分明,她是當內應的最好人選,既然她堅持要去,我總不能不讓她去……」他頓了下,露出苦笑,「但等她回來,到時我一定……」剩下的話,他沒有說下去。
看著濮陽靳黯然的表情,葉明翔才知好友對小桂早已用情至深,難怪要小桂當內應的事好友會遲遲不下令。他早知好友對死去的王妃心懷愧疚,卻不知好友同時承受著董大將軍那方的壓力。
葉明翔鬆了手望向桌上,看到小桂寄來的信,像是在說給濮陽靳聽也像說給自己聽,「小鬼那孩子那麼機靈,一定會完成任務、平安回來的。」
※※※※
小桂在讓雲鷹帶回消息後,一連幾晚都翻過後院的牆躲在草叢裡觀察,發現馬車都會在子時過後載著教徒進入假山,每當那些教徒離去時,他們身上都會帶著聖香味,護院也會幫他們抱著坦羅教物品進馬車。
她猜測坦羅教總部就在這個假山裡,因此趁著李彬等堂裡重要人物白天不在時,偷偷進了假山。
果真如她所想,坦羅教總部就在此地,她見到一個偌大的神壇,擺著許多她喊不出名號的法器,整體布置也很詭異,讓人看了起雞皮疙瘩。而且連接出去的通道竟是通往佛堂,由此可見李彬都是從佛堂進來見那些教徒的。
坦羅教總部就在慈善堂下方,這天大的祕密至今沒被發現,是因為慈善堂後方的這片土地是左相的地,防備森嚴,不是任何人能進來的,所以更不會有人知道假山中會有機關。
在見到地底下的祕密後,小桂馬上畫下慈善堂的建築方位和密道圖,讓雲鷹帶回去。等待一日後,雲鷹帶來了消息,信上確定了他們進攻的時間。
就是今晚了,他們要一舉人贓俱獲!
在李彬和教中部屬進了佛堂後,小桂和豔雙著手用迷香迷倒佛堂外駐守的護院,然後打開大門讓濮陽靳領著上百精銳侍衛攻進來。
「小鬼,你打扮成姑娘還真好看。你又塞了包子嗎?」小呂驚豔的嚷道,其他弟兄們也嘖嘖稱奇地盯著她看。
「去你的!」小桂罵道,要不是穿著裙子,她早就踢他了。
葉明翔見到小桂,向前一步關心問道:「小鬼,妳還好嗎?」
「謝世子爺關心,我吃得很好呢,還胖了點。」小桂滿臉笑容,許久不見大夥還真想念他們,也真想念……她目光悄悄往右移,望向濮陽靳,數日不見,這個男人依然強烈撼動她的心。
這幾日來,她以為自己很專心在出任務,事實上卻會盯著他寄來的信發呆好一會才燒掉。她無法否認自己很想念他,現在看到他就在她面前,她只想投入他懷裡,難以想像自己該怎麼在這次任務結束後瀟灑離開他。
她握緊拳頭,幾乎是用盡全身力氣壓抑住才沒有往他懷裡衝,朝他行禮道:「王爺。」
濮陽靳望著她,黑眸深處閃動著激動的光芒,又很快被掩蓋住了。
這些天來,他每天擔心她會被李彬發現是內應,擔心她遭到不測,懊悔不該讓她冒險,現在看到她好端端的,他終於放下心中的大石,真想上前抱住她……但是不行,現在還不是時候。
他遏止自己想碰觸她的衝動,只丟下一句話,「妳幹得很好。快走吧。」
「是……」小桂有點失望,她想聽的不是這句話,她想聽的是……不,想到此她急忙搖頭,她在想什麼?她不該對他還有期待,不該在任務中分心的。
接下來,小桂跟著濮陽靳一群人往佛堂方向去,葉明翔則領著另一批人由後花園的假山進入,準備來個前後夾攻,剩下的人則在佛堂外做支援,或負責到下人房裡將熟睡的僕人押起來,好在日後方便審問案件的相關事宜。
一到了佛堂,裡外都是被迷昏的護院,小桂按了佛像上的幾道機關說:「再按這裡,左邊的牆就會打開……」
濮陽靳扣住她往下按的手,「這門我來開,妳快走吧。」
「我不是也要進去?」小桂疑惑的看著他,由發現密道的她領著他們進去理所當然吧?
「妳信上不是說這裡有孩子,怕他們會有危險嗎?妳要負責看好他們。」濮陽靳,一開始就沒打算讓她跟,她畫的地道圖已足夠讓他辨明方位了。而且一進入坦羅教總部,他無法預料會發生什麼事,怕自己會無法護她周全,不如讓她到安全的地方去。
小桂看出他是故意想支開她的,想到她的武功不如阿方他們,恐怕也只會拖大家後腿,她果斷點了頭,「我知道了。」說完她踏出佛堂,負責保護她的豔雙跟著一塊去。
濮陽靳看著她走了,才按下機關,下令眾人進密道。
密道前的那一扇門裡,是個非常寬敞的祭壇,裡頭正在做法會,李彬穿著一身黃色袈裟、頭戴面罩,手拿法器在火盆上揮來揮去,嘴裡不知在唸著什麼,而在他身後,也有好幾名穿著袈裟的護法。
火盆前跪著五名前來受加持的人,他們雙手合十,虔誠的低著頭,身後同樣站著好幾名護法,四周牆邊也都有護院駐守。
然而戒備看來雖森嚴,他們卻沒人料到位在慈善堂下方的總部會被發現,因此當濮陽靳領著一批侍衛進密道時,守在祭壇門前的兩名護院完全措手不及。
「你們是誰?怎麼進來的……啊!」
濮陽靳向前一揮劍,鮮血立即從他們手臂上噴出來。他繼續往前走,推開眼前的大門。
當下場面一片混亂,李彬瞠大眼驚駭的瞪住為首的濮陽靳,不敢相信自己會被圍剿。護法和護院們在最快時間內趕來他面前,拔出劍欲保護他,跪在地上的其中一個官員認出了濮陽靳,發出驚聲尖叫——
「是七王爺?!是血閻羅啊,我們被盯上了!」
「會沒命的,快逃呀!」
官員們爭先恐後想往另一個出口逃,豈知葉明翔已率著另一批人進來包抄,眼見逃生不及,他們只得回頭向濮陽靳下跪。
「王爺,我們不敢了,我們是一時迷惑,受坦羅教所騙……」
「王爺請饒恕我們,我們只對皇上一人忠心耿耿……」
濮陽靳根本不屑理他們,而是望向被重重保護的李彬,這人果然在坦羅教裡占有極高的地位,他就是教主。
「李彬,你就只會畏畏縮縮躲在別人後頭嗎?」濮陽靳諷斥道。
李彬憤怒的睜大眼,他一直以為濮陽靳仍疲於奔命什麼都查不出來,沒想到濮陽靳早視破他的身分查來慈善堂,布下人馬捉拿他。
可惡!真是太氣人了,他怎麼可能……怎麼可能會落敗?!
「哈哈哈……」像是受到巨大的打擊,他狂笑起來,接著拿下面罩,撕下易容的臉皮。事已至此,他沒有必要再隱瞞身分了。「你是怎麼知道的?」他往前走,走出手下的重重保護,面色猙獰的瞪著濮陽靳。
「我將過去辦過的案子一件件拿出來查,查到你詐死後又查到你跟左相的關係,其他的還會不好查嗎?」濮陽靳皮笑肉不笑的道。
李彬恨得咬牙切齒,沒想到竟是當年他詐死一事沒處理好才露了餡。
「再次被我逮到的滋味如何?當你殺了周盛元又殺江水向我示威時,可曾想過自己會再有這一天?」濮陽靳看他就像手下敗將,盡情的嘲諷他。
李彬冷哼道:「五年前我可以逃出你的手掌心,現在當然也可以。」
濮陽靳撇嘴嗤笑,「還指望左相大人來救你嗎?你大哥他都自身難保了。涉及慈善堂的貪汙案,已足以摘下他的丞相帽。」
在小桂稍早找到的假帳裡,疑似有左相涉及慈善堂弊案的證據,他早一步呈給皇上過目了,皇上同意先將左相押起候審,也好讓他順利追捕李彬。
聽到他一人之下、萬人之上的大哥也敗在濮陽靳手中,李彬臉色大變。
「現在,老實回答我,我的王妃董月舒是你殺的嗎?」濮陽靳神色凜然道,他心裡雖早有推算,但仍想親耳證實。
李彬瘋狂大笑起來,「是我殺的又如何?當我活下來的第一刻只有一個念頭,就是要殺了你最重要的人來報復你!哈哈哈!」
濮陽靳聽他承認了,眼中閃過一抹殺氣,真想一刀了結他,但他該不該死是上定奪的,坦羅教也有後續要追查,目前看來他大概還不能死。
「全都捉起來!」
「我可不會輕易就範!」聽見濮陽靳一聲令下,李彬張狂道。知道寡不敵眾,他竟命人從火盆裡夾起木炭丟向他們,並且還往神壇四周扔。
這情形讓眾人出乎意料,濮陽靳的手下見神壇著了火都傻眼,也有人為了躲炭火亂了陣腳。
本來濮陽靳也以為李彬是想跟他同歸於盡,但當他看到李彬的手摸向牆面時,馬上看出了此人的目的,「別讓他逃了!」
來不及了,牆面霎時裂開,李彬和手下快速鑽入後,門又關上了。
「你們去找水熄火,你們跟我去追。」濮陽靳分配完,領著人往佛堂的方向跑去。
與此同時,小桂和豔雙待在孩子們的房間裡守著他們,這裡約有二十個孩子,個個熟睡著,小桂只希望濮陽靳能順利捉住李彬,不要再生什麼風波。
看到一個小女孩從被子裡爬起來,不安的看著房門口,她靠近問道:「小妹妹,怎麼了?」
小女孩揉揉眼道:「我弟弟說他肚子痛,可是他去茅廁很久了還沒回來。」
「妳弟弟?是叫小昌的那個男孩嗎?」小桂看了看小女孩身邊的空位,她太大意了,竟然沒注意到有個小孩不見,他跑到外頭去太危險了。「乖,妳繼續睡,小桂姊姊去找。」
小桂本想跟豔雙說一聲,但看豔雙正忙著哄一個作惡夢的孩子,她便沒多說的離開房間,心想自己反正很快就回來了。但孩子並不在茅廁裡,於是她又點起火摺子在附近尋找,終於在前面草地上依稀看到人影。「小昌?」
小桂喊了他,但小昌沒聽到,仍繼續往前走,看來像是迷了路,而再往前的左手邊就是馬廄了。
「小昌,停下來!」見他越走越遠,小桂卯足勁追去。
遠遠地,也有個人影直直朝馬廄方向跑來,那便是李彬。他順利的從另一個密道逃脫,但也很快被濮陽靳布下的人馬追上,護院和護法為了保護他早就死的死、傷的傷,原本他還希冀外頭有他的人,結果怎知也全都被迷昏在地上,如今只剩下他一個人了。
他打定主意要進馬廄騎馬逃走,這時卻看到有個孩子朝他左方走來,嫌對方礙事擋路他用力踹倒他,那孩子頓時跌在地上哇哇大哭。
小桂剛好目睹這一幕,怕李彬會再痛踹小昌,於是加快腳步衝過去踢打李彬,對著跌在地上的小昌道:「小昌,快跑!」
小昌臉滿淚水,站起身拔腿就跑了。
小桂在出招後,才發現對方也有武功,而且這個人的臉有些面熟……她腦中轟然一響,想起這人就是李彬,而這才是他真正的臉,在來到慈善堂前她有看過畫像。
此時他來到馬廄是想逃走嗎?哼,別想逃!想到這可能,她出手越加凌厲。
見這女人妨礙他,李彬出手也不留情,同時他終於認出了她,驚呼出聲,「是妳!」那個黃衣小丫鬟?
看到她有武功,李彬感到古怪卻沒時間細想,因為濮陽靳已帶著人追來了。他動作更快的出拳痛擊小桂的腹部,然後乾脆捉她當人質,想看能不能牽制住濮陽靳,為自己爭取一點逃走的時間。
小桂一時不察被狠狠擊中肚子,疼得眼淚都要冒出來,待回過神她已經被李彬架在他身前,他的手臂則勒緊了她的頸子。
「濮陽靳,別過來,不然我就殺了這女人!」
一聽到這話小桂忙睜開因疼痛而瞇起的眼,看到濮陽靳和大夥都趕來捉李彬了,卻因她的關係不敢妄動。她真恨自己被李彬逮住,她明明不想扯濮陽靳後腿的。
看清楚方才和李彬對打接著被挾持的女人竟是小桂後,濮陽靳焦急到心都擰疼了,朝李彬冷厲聲告道:「你給我放了她!」她不是負責保護孩子們嗎,怎麼會跑來這裡遇上李彬?豔雙人呢?怎麼沒看好她?
在他身邊的葉明翔以及阿方、小呂等人同樣很擔心小桂,臉色凝重。
察覺到濮陽靳異常的憤怒,還有其他人不對勁的臉色,李彬終於明白哪裡古怪了,一般的姑娘家哪會武功?「原來妳這丫頭就是內應?真可惡!」他更勒緊她的脖子,往後一退。「別過來,不然我殺了她!」
小桂呼吸困難、臉頰漲紅,她試圖捉下扣在自己頸項上的手,無奈李彬的力氣大得嚇人,她怎麼都掙不開。
濮陽靳看得心疼又緊張,全身充斥著冷凜的肅殺之氣,「放了她,不然你會先死在我手上!」
李彬聞言毫無畏懼,反倒得意起來,如果這女的只是個普通的內應,濮陽靳何需那麼擔心?他從暗袖裡取出一根銀針,用銀針抵住小桂的脖子,陰惻惻的一笑,「你知道這是什麼嗎?當年你的王妃就是死在這根銀針下。周盛元和江水也是,只要刺下去,這女的就會跟他們一樣死去了!」
「你敢?!」濮陽靳咆哮道。他知道這幾人死因與紫罌有關,卻不知凶手是用什麼法子注入毒液致他們於死地,原來是用銀針。
不行,小鬼不能死……她不能……濮陽靳無法想像她像董月舒一樣再也醒不過來,屆時他的心肯定會比五年前痛上百倍、千倍!
聽到李彬要殺她,而且還是跟王妃、周盛元和江水一樣的死法,小桂當然怕,她怕得發抖,可她更不希望自己成為濮陽靳的負擔,讓李彬給逃了。
「王爺,不要管我……捉住他……」她困難的自喉間擠出話。
「胡說什麼!我不會讓妳死!」濮陽靳咬牙低吼,他一定會救出她的!
「不想她死的話就退到十尺後,將手上的劍放下,等我到了安全的地方,我自會放了她。」看到濮陽靳那麼在意這女人,李彬更加有恃無恐了。
面對李彬提出的要求,濮陽靳陷入兩難——妥協了,就是向李彬投降,會滅了他在手下面前的威信,且李彬報復心極重,他不認為李彬會遵守承諾放人;可是不妥協,小鬼現在就會死……
就在這時,他看到馬廄邊有個人影出現,眸光一閃,率先放下手上的劍,發下命令道:「全部的人照他的話做!」
聽到這命令,所有人無不震驚,葉明翔也是。雖然他認為救小鬼為重,但他更不相信濮陽靳會縱放李彬。他順著濮陽靳的目光看去,瞬間明白了一切……
李彬渾然不知背後有人悄悄接近他,聽到濮陽靳答應了,他心裡洋洋得意,暗想這下他更不可能會放了這個女人。濮陽靳滅了他辛苦創立的坦羅教,再次讓他從最高處摔下失去一切,一離開這裡,他就要立刻殺了這女人以示報復。
遭到挾持的小桂心情複雜的望著濮陽靳,不明白他為什麼會為了救她答應李彬的條件,她根本微不足道,他得捉到李彬才能替王妃報仇呀!
「啊——」
尖叫聲毫無預警劃過寧靜的黑夜,豔雙從背後偷襲李彬,大力地扭了他右手,讓他手上的銀針落地,她接著再俐落地攻向他,從他手中救出小桂。
一看時機正好,濮陽靳也施展輕功朝李彬飛去。
李彬突然受到攻擊被搶走人質已經很惶恐,又見濮陽靳如一陣疾風般追來,他更是受驚嚇的瞪大眼,捂著受傷的右手急忙往馬廄內跑。
濮陽靳豈會讓李彬逃走,他滿腦子都是小桂方才遭挾持的驚險畫面,所有壓抑的擔心和憤怒正需要發洩,他一拳將李彬擊倒,又捉起人來痛快的打。
李彬毫無招架餘地,被打得鼻青臉腫滿嘴是血,一句話都說不出口了。
「這次,我不會再讓你逃出我的眼皮底下,我會親眼看到你人頭落地!」
濮陽靳見李彬一動也不動像昏了過去,將他交給正往這方向跑來的葉明翔和手下們就朝小桂走去。他一心只想抱住她、感受她的溫度,也渴望將藏在心裡已久的話告訴她。
小桂看到李彬被濮陽靳打倒在地,大大鬆了口氣,再看到濮陽靳朝她走來,她心裡漲滿感動,緩緩鬆開豔雙的攙扶。在這一刻她只想走近他,不想再去想她將要離開他的事實。
然而就在走向他時,她看到在他背後的李彬竟然站了起來,不禁一怔。
原來李彬並沒有昏過去,他不甘心死在濮陽靳手上,想起自己身上還藏有一把小刀,他便決定先裝昏再伺機殺了濮陽靳,和他同歸於盡。
他陰狠一笑,高舉小刀,使出最後的力氣朝濮陽靳背後用力射去。
小桂原本還不知李彬想做什麼,一看到他舉起小刀,她立即回過神大喊,「王爺小心!」喊完她直覺就上前推開濮陽靳,那把朝濮陽靳背後飛來的小刀就這麼刺入的胸前。
所有的事都在一瞬間發生,小桂身子無力的倒下,濮陽靳驚慌的飛快抱住她,而豔雙趕緊上前制伏李彬,葉明翔等人亦圍了上來。
「小鬼?小鬼?妳振作點……」濮陽靳抱著小桂跪在地上,臉上神情是極度的懼怕。他殺過那麼多人,這會卻害怕見到從她胸前傷口冒出的鮮血。
天啊,她怎麼那麼傻?那一刀他其實躲得過的,她居然替他擋了……
「好痛……好多血……王爺,我會死嗎?」小桂虛弱的躺在濮陽靳懷裡,顫著身子看著在自己胸口上的小刀,都快被從那裡冒出的鮮血嚇壞了。
「小鬼,妳不會死的,我不會讓妳死的!」濮陽靳心亂如麻,一時之間竟不知該怎麼辦。
四周的人也不敢相信小鬼就這麼在他們面前倒下,每個人都哭喪著臉,活似她已經死去,只有葉明翔冷靜的提醒道:「王爺,你得先替她止血,然後帶她回王府。王御醫的醫術高明,絕對救得了她的。」
聞言,濮陽靳這才清醒過來,他小心地替小桂拔出小刀,在周遭穴道點穴止了血,而後抱起她往馬匹而去。他要快點帶她回王府,請來王御醫,王御醫的醫術一流一定能救她,他得快點,再快一點……
小桂好害怕,胸口也好疼,她從來沒那麼痛過,覺得眼皮越來越沉重。她好想睡,卻又怕一闔上眼就見不到濮陽靳,她好想跟他說說話,「王爺,如果有下輩子……」
「別說傻話了,我不會讓妳死的!」濮陽靳斥道,將她抱上馬匹,讓她偎在他懷裡坐著。
「拜託,聽我說……」小桂聲音微弱的懇求道。
濮陽靳內心萬分煎熬,她的樣子就像要說什麼訣別的話,他不想聽,可他也不忍再拒絕她。「長話短說。」
看他終於肯聽她說話,小桂用盡力氣努力不讓自己「睡著」,她仔細地望著他,想將他的容貌永遠記在腦海裡。
「王爺,如果有下輩子,我不是個低下的小偷,可以像王妃那樣有高貴的出身,匹配得上你,你會喜歡我嗎?王妃她……聽說很美,性子又溫柔似水,如果我也能像她那麼美又那麼溫柔,你會不會迷戀上我……」
「小鬼……」濮陽靳大為震驚,她一直都是這麼認為的嗎?認為他愛著死去的妻子?
小桂虛弱的笑了笑,知道自己問了很嚇人的話,不過她也不強求他的回答了,「王爺,其實我不叫小鬼,我叫小桂,桂花的桂,你可以喊我一聲小桂嗎?」現在她只希望,在最後能聽聽他喊她真正的名字。
「小桂,其實我也對妳……」濮陽靳才喊出她的名,還沒說出對她的心意、解除她的誤會,就看到她闔上眼,滿足的帶著笑睡去了。
不,她不會死的,她不能死……
「小桂——」
他痛徹心扉地吼出聲,在這一刻充滿後悔,他明明可以早點對她說出心意的,等到現在,他真怕再也來不及說了。
作者:
fatbibis
時間:
2025-4-5 05:55 PM
第9章
濮陽靳怕極了小桂會死去,幸好她只是昏過去還有微弱的氣息。他用最快的速度將她帶回王府,直接把她抱到他的寢房裡,又命人趕緊去請王御醫來,幾個丫鬟也伶俐的馬上端來乾淨的水、布巾和藥材進房。
小桂要療傷得寬衣,除了王御醫,男子不宜留下,但濮陽靳毫不顧忌男女之別,就這麼留在房裡站在床榻旁,看著匆匆趕來的王御醫拉開她的衣衫,將肚兜微微往下拉。
當看到她胸口上那道怵目驚心的刀傷時,他不忍的撇過臉。是他害她受了傷,既然無法代替她疼痛,那麼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陪在她身邊,伴她熬過生死關頭。
王御醫在檢查完傷勢後,將小桂頸子上沾了血的護身符拿給濮陽靳看。「王爺,多虧你止了血,也多虧有這個護身符在,抵擋了刀子的力道,否則只要再刺深一點,小鬼姑娘就沒命了。」
濮陽靳接過去看,那護身符的布料破了個洞,裡頭似乎有什麼東西碎成兩半,是被小刀射破的。他雙手微顫地握著護身符,心裡萬幸它阻擋了小刀,沒讓小桂傷得更重。
房外聚集了陸續回來的侍衛們,葉明翔和萬總管也都在外頭,就連小勇也在門外擔心的等候著,所有人都為小桂祈求著上天。
終於,在過了段時間,王御醫為小桂上好藥,轉過身讓丫鬟為她穿上衣服。
「她現在……」見狀,濮陽靳迫不及待的問道。
「王爺,小鬼姑娘這兩天會發燒,傷口也會疼痛不舒服,請盡量讓她好好休息,按時煎藥給她喝,等燒退了後再讓她喝點人蔘湯補補氣,很快就會像平時一樣活蹦亂跳了。」
濮陽靳謝過王御醫後,屏退了所有人,他彎下身抱住床上的小桂,將臉埋在她頸項間,情緒像是強忍許久後才放鬆下來,眼眶湧上熱意,沾濕了她的鬢髮。
「太好了,小桂……」太好了,他還來得及說愛她,老天爺留下了她。
是他太自私了,竟只顧著自己虧欠死去的妻子,卻忘了真正重要的事,重要的是現在活著的人才對,那就是她。
他太可惡了,明知她的心情,明知她為何痛苦的決定離開他,卻仍因為任務未完成無法對她說出真心話,才讓她誤以為他愛的是死去的妻子,以為自己配不上他。
他真是太混帳了,讓她傷透心,等她養好傷,他會好好彌補她的,誠實的對她說出他的心意,用一生的時間珍惜她。
當葉明翔和萬總管進了房,看到的就是這一幕,兩人面面相覷對看一眼,萬總管的眼珠子都快凸出來了。
「什麼事?」聽見他們的腳步聲,濮陽靳自小桂頸間抬起頭來,臉色已恢復冷靜,望向他們問道。
聽到這句問話,萬總管驀然回神,上前一步稟報道:「王爺,小勇他們想見小鬼。」
濮陽靳不假思索地道:「要他們先回去,我不想讓太多人吵到她。」說完他回頭望著小桂,不忘牽住她的手。
萬總管神情古怪的盯住主子握著小鬼的手,沒有馬上應和。
看到萬總管的表情,葉明翔不禁一笑,「跟他們說,小鬼是個姑娘,不方便讓他們進來探望,等她傷好了再見也不遲。」
萬總管大吃一驚,嘴巴張得可以吞進一顆饅頭了。「小、小鬼是姑娘?!」他望向濮陽靳,見主子沒有出聲否認都快頭暈了,實在很難想像食量大、舉止大剌剌又有一流偷技的小鬼是個姑娘家。
不過,這至少證明了王爺並沒有好男風,這是好事呀!他感動地想。
「我知道了。」萬總管很快往房門口踏去,想告知大夥這件驚人的事。
在他走後,葉明翔走近床榻,看著熟睡的小桂,心裡也放心了,「小鬼是個姑娘,這事明天就會傳遍王府,你打算拿她怎麼辦?」
濮陽靳睨了他一眼,「這還用說,我會娶她當我的新王妃,經過此事後,我總算明白她對我而言才是最重要的……」他長長一嘆,「我真是個傻子。」
葉明翔滿意的點頭,但想到小桂是個市井出身的小偷,好友要娶來做王妃,皇上恐怕不會同意,「皇上那裡……」
「這次能順利找到坦羅教總部捉出李彬,多虧她冒著生命危險當內應,我會拿這件事向皇上邀功,求皇上賜婚。」濮陽靳早想好了,皇兄不是不明理的人,應該會成全他。
「嗯,到時我也一塊進宮說情吧。」葉明翔道,眼光不經意瞥到濮陽靳擱在小桂枕頭邊的護身符。「這是……」
濮陽靳看他有興趣,將它遞給他,萬幸地說:「這是小桂的護身符,多虧有了它,小桂才能保住一命。」
葉明翔拿在手心細看,總覺得這護身符的縫法很面熟,而布面破了個洞,他也看到裡頭除了黃色香符外,還有一個碎成兩半的硬塊。他好奇的掏出來,一看立即腦袋一熱,聲音驚顫道:「這……這是避邪古玉,我也有一塊,我娘縫在護身符裡的……」
「你是說……」濮陽靳望向他,不敢置信又震驚。
葉明翔心中泛起狂喜,「小桂她……她有可能就是我失蹤多年的妹妹?!」
※※※※
小桂躺在床上,緩緩睜開惺忪的眼,她思緒混沌,好一會才清醒過來,腦裡只迴響著一句話:她沒有死?!
原本她以為被那把刀刺入心窩,自己必死無疑,但迷迷糊糊間她曾醒來幾次,發現自己並不在地府,而且全身很燙、傷口也很疼。她知道自己發了燒,也被灌下藥,她睡了又醒,醒了又睡,直到現在才真正醒來,察覺自己的燒退了,傷口似乎也沒那麼疼,舒服多了。
如今她真的好慶幸,慶幸她還活著。
也許是躺得太久,她全身痠痛,誰知翻了個身卻看到濮陽靳躺在她身邊睡著了。她是在作夢嗎?他竟會躺在她身邊?!
不,她不是在作夢,他是真的……小桂眸底噙著淚,伸手想摸摸他的臉,她差點以為自己此生再也見不到他了。
「妳醒來了?」
眼前的男人突然睜開眼,小桂嚇了一跳,她抽回手,他的手卻朝她伸來覆在她頭上,讓她的心不由自主地悸動。
是她的錯覺嗎?她總覺得他看她的眼神變得好溫柔……
「太好了,退燒了。」濮陽靳發現她額頭不燙後,總算放了心,他並沒有睡熟,聽到她翻身的聲音就醒來了。這幾日她一直發高燒陷入昏睡,讓他很擔心,幸好她醒來了,燒也退了。
聽他這麼說,小桂心跳得好快,心裡有著感動,好不容易才擠出一句話,「王爺,我睡了多久?」
「四天。」濮陽靳對她說,手又伸向前,替她順攏著耳畔的頭髮。
「那李彬……」被他這麼一碰,小桂呼吸有點困難的道。
「他已被抓入獄,就等宣判。」濮陽靳回答她。
小桂不知該說什麼了,四天前她以為她會死,才會對他說什麼下輩子那種丟人的話,可現在她不但沒死,一覺醒來他還睡在她身邊,對她溫柔又關心,讓她好不知所措。
濮陽靳收回手,目光充滿疼寵,「既然醒了就起來喝藥吧,藥已經煎好了。」
「喝藥?」小桂腦海裡驀然閃過在她昏睡時,濮陽靳用嘴餵她喝藥的畫面,她臉一紅,急忙從床上爬起道:「不,不用了,我自己喝……」
濮陽靳本來要下床替她端藥來,看她的模樣是想起什麼了,於是故意調侃她道:「我們都有夫妻之實了,有什麼事不可以做的?」
小桂臉色一變,是因為他們有夫妻之實,他才會對她那麼溫柔關心嗎?她難過地道:「王爺,那天在春滿樓的事是意外,你不需要把我當成責任,還為此特別照顧我……」
濮陽靳眉一蹙,惱火了,「妳當然是責任了!誰要妳為我擋那一刀的?要是妳死了,妳要我下半輩子怎麼辦?我當然要好好照顧妳,讓妳快點養好傷,妳才能繼續待在我身邊!」
小桂一怔,他在說什麼?什麼要是她死了,他下半輩子怎麼辦?什麼又是她要快點好,才能繼續待在他身邊?他說這話好像……好像她很重要似的,她都混亂了……
「可、可是王妃……你心裡不是還愛著王妃……」
濮陽靳眼神專注地望著她,接著用力握住她的肩膀,「我跟月舒從小訂親,我對她的感情是家人、是朋友,我很敬重她,和對妳不一樣。」
「和對我不一樣?」小桂心跳急促,他說他不愛王妃,這意思是……
濮陽靳一瞬也不瞬地盯著她,認真地道:「小桂,我真正愛的人是妳,那一天在春滿樓得知妳是女人、抱著妳時,我有多麼高興妳知道嗎?我本想等妳醒來就要對妳說出心意的,只是我沒想到江水會死,計劃會失敗。」
他泛起苦笑,「月舒是個好女人,她是受我連累才被殺的,所以即便不愛她,我也必須為她捉出凶手。加上月舒的父親董大將軍一直對我很不諒解,若在那時又和妳互表情意,我只怕他知曉後把怒氣轉嫁到妳身上,因為這層顧忌,我一時無法對妳說出心意,只能把破案擺第一,要妳等我。」
他深吸了口氣又道:「我並不想讓妳去當內應,偏偏妳這個傻瓜硬要去,還說什麼是最後一次任務,又被阿方他們聽到了,妳要我怎麼辦?基於王爺的立場我得公私分明,因此只能讓妳去,再派豔雙去保護妳,直到看到妳受傷,我才發現自己做錯了,是我太自私,什麼都不說只會要妳等我,以至於讓妳誤會我是因為月舒而拒絕妳,對妳好只是想對妳負責,小桂,我很抱歉。」
濮陽靳終於把他想說的話都一口氣說完了,看到小桂一臉震撼說不出話的表情,他愧疚又不捨。都是他的錯,她氣他、打他、罵他都無妨。
過了一會兒,小桂回過神,仍覺得輕飄飄的很不真實,也有些惶惑,「王爺,你真的喜歡我?你明明說過我穿女人衣服很醜的,怎麼會喜歡身為女人的我……」
濮陽靳臉色難看,沒想到她會記著這件事,他頗感丟臉地道:「那是因為那時我當妳是男人,怕自己會被妳這個男人勾了魂才這麼說的。而且妳扮成女人的樣子太美了,我不希望有別的男人像我那樣看著妳。」
「可是,你總是說我是隻小狐狸……」在小桂心裡,仍有著出身市井、當過小偷的自卑,這是一時揮之不去的。
不希望她再質疑他的感情,濮陽靳索性捧住她的臉,看著她說得更清楚,「聽好,我濮陽靳確實是喜歡妳,喜歡妳這隻狡猾膽子大、讓人又愛又氣的小狐狸,天下也只有我一人可以叫妳小狐狸。」他向前用自己的額抵住她的,沙啞道:「小桂,妳可以不原諒我,可是請妳不要說想離開我。」
小桂眨著眼,淚珠一顆一顆的掉下來。
濮陽靳見狀一驚,連忙伸手抹著她的淚,「別哭……」天啊,他到底是讓她受了多大的委屈?
然而這回小桂落的是喜悅的淚水,朝他綻開笑容道:「我好高興王爺是喜歡我的,真的好高興。」
濮陽靳愕然,「妳不怪我什麼都不說,讓妳那麼痛苦嗎?」
小桂搖頭,「我知道江水死了,追查不到凶手王爺心裡肯定不好受。王爺對王妃有情有義又要顧全大局,無法說出真心話也是情有可原,不過那些都不要緊了,我只要知道王爺你心裡有我就好。」
「真是個笨蛋!」看她完全不怪他、不恨他、不抱怨,濮陽靳忍不住笑罵道,然後重重吻了她,真想將她揉入骨血裡,世上大概只有這個女人會這麼傻的愛著他。
小桂被吻得暈乎乎的,唇齒間都是他炙熱強悍的氣息,而他的吻還在往下落,順著她細緻的頸子滑下鎖骨。她輕顫著,還不習慣和男人那麼親暱,禁不住地求饒道:「王爺,不要……」
濮陽靳也曉得她身上還有傷,只得硬生生忍住慾火,只是雖然不能碰,他倒能逗逗她,「小桂,喝完藥我來幫妳換藥吧。」
「換藥?」小桂吃了一驚,他幫她換嗎?
「對了,在換藥前,我要先幫妳擦澡。」
「擦澡?!」小桂倒抽一口氣,隱約中好像有這樣的記憶,有雙手會用沾濕的布巾擦遍她的身體……
濮陽靳看她臉都紅了,不由得失笑,「害羞什麼?妳全身上下我哪裡沒看過了?來,我幫妳脫……」他鬧著她玩,手伸向前就想拉開她的前襟。
「不要!」小桂害羞的大力拍開他的手,這時才發覺頸子前少了什麼東西,感覺空盪盪的,「啊,我的護身符呢?」開始在床榻上找起,枕頭邊沒有,被子裡也沒有。她慌了起來,抬起頭問道:「王爺,你有沒有看到我的……」看到他神祕一笑,她霎時沒好氣地道:「王爺,該不會是你藏的吧?」
「不是我,妳那個護身符在翔那裡。」濮陽靳老實說。
「為什麼會在世子爺那裡?」小桂滿臉困惑。
濮陽靳朝她溫柔的笑道:「翔有個三歲就走丟的妹妹,妳的護身符和他妹妹戴在身上的一模一樣,都是他娘親手縫的,裡頭都有一塊避邪古玉。」
聞言,小桂整個人怔住了,這意思是……世子爺是她哥哥嗎?!
「會不會只是剛好?我怎麼可能是……」她喃喃道,無法相信。
「妳們有同一個護身符,左耳後都有顆痣,後腰也有個圓型胎記,而且妳們倆今年都差不多十六歲了。」濮陽靳說明道。
只在好友看到她身上的護身符,懷疑她是自己失蹤的妹妹時,他馬上和好友進行求證,確認後才敢告訴她這件事,免得她空歡喜一場。
小桂呆愣了一會後,開始無法控制地流下眼淚。太不可思議了,她不敢相信這是真的,聲音都顫了起來,「王爺,我始終深信我爹娘是疼我的,不是故意賣掉我,所以才一直很想找到他們……我好像在作夢,找到爹娘了,還有個哥哥……我居然有著高貴的身分,是個侯爺之女,我該怎麼辦才好呀……」
濮陽靳也為小桂感到開心,他沒想過會那麼湊巧,安寧侯這十幾年來不曾放棄尋找的女兒就是她。
他抱住她,輕拍著她的背安哄道:「傻瓜,妳不用煩惱怎麼辦,只要快點把傷養好就行了,侯爺和侯爺夫人可是很盼望見到妳呢。」
※※※※
隔天,小桂總算能踏出房間透透氣,她遇到了阿方他們,大家都很關心她,但在知道她是個姑娘家,而且往後會嫁入王府後,都對她客氣起來。小桂看得不習慣,生氣的各搥了他們一記,大夥看她跟平常沒兩樣,這才恢復了往常的態度,之後遇上她還會故意叫她一聲王妃,總讓她聽得臉紅。
小勇看到小桂康復起來也很開心,重要的是她不走了,會留在王府裡。而他也會留下,努力學武讓自己變強,只要濮陽靳待她不好,他就要保護她。
在她養傷的這期間,李彬被判了死罪,左相丟官流放,這對兄弟的下場都很淒慘,再也無法東山再起繼續作亂。慈善堂下方藏匿坦羅教總部之事也傳遍民間造成轟動,百姓們很憤怒,無法原諒他們利用人們的善心行惡事,一件件假藉慈善之名實則見不得光的骯髒事也陸續浮上檯面,涉案的人和教徒都被收押起來了。
當年殺害董月舒的真凶伏法後,董大將軍的不滿亦逐漸散去,濮陽靳也親自登門再次致歉。想起生前善良的女兒勢必不願老父和丈夫交惡,董大將軍終是原諒了濮陽靳的無心之過。
這案子一落幕,小桂即將和她的親生爹娘相認,她本名叫葉明茵,當年原來不是在市集上走丟或遭人偷抱的,因為當葉明翔確認了她是他妹妹、侯爺夫婦也想接她回來相認時,卻受到侯府二夫人的激烈反對,說些她低賤不配回來等奇怪的話。
侯爺逼問之下,才知當年竟是二房將小桂抱走賣到青樓去的,只因她女兒一出生就夭折,她嫉妒只有小桂這嫡女受寵,現在那個狠心的二夫人被休了,受到懲治被趕出去,永生不得再進京城。
原本侯爺夫婦在聽到小桂受重傷便急著想來昭王府看她,但葉明翔不願父母多擔心,再三保證昭王爺絕對會好好照顧她,他們現在去也不能和小桂說上話,不如等她清醒,這才勸退了侯爺夫婦。
休養幾天後,小桂的傷勢好多了,就換她主動想去探望他們,濮陽靳則確定她的傷已無大礙才答應。
今日一早,世子爺葉明翔的馬車就來接人了,小桂興匆匆的坐上馬車,濮陽靳在她後頭將她捉到自己身旁看緊,要不然她又要黏到葉明翔身邊去了。
自小桂知道世子爺是她哥哥後,她就滿口「翔哥哥」叫個沒完,會不停追著葉明翔問小時候的事,害得濮陽靳對她心裡只有這個哥哥吃味不已。
「哥哥,爹今天好嗎?」聽說侯爺身子微恙,小桂關心的問道,縱然濮陽靳將她捉牢在身邊,她還是伸長脖子對著坐在對面的葉明翔說話。
「聽到妳今天要來,病都好了一大半,精神可好了。娘還說要下廚做很多點心給妳吃呢。」
「那我慘了。」小桂嘀咕道。
「為什麼慘了?」葉明翔好奇問。
小桂大大蹙起眉,「我一定會吃很多,把爹娘嚇壞的。」
葉明翔忍不住莞爾,伸長手想揉揉這可愛妹妹的頭,濮陽靳見狀卻將她又拉回去。
看他這副吃味的模樣,葉明翔笑說:「連我這個哥哥想摸她都不行?」
「我是她未婚夫,我說了算。」濮陽靳霸道的表示,宣告著他對小桂的佔有。
葉明翔並沒有退讓,別有深意的微笑道:「我和茵茵可是血濃於水的兄妹。」
濮陽靳摟緊小桂的腰,眸光一閃,「女子嫁夫隨夫,以夫為天。」
「哦?但你可別忘了你們還沒有成親,不算夫妻。」葉明翔悠哉的說。
「我們會馬上成親。」濮陽靳黑了臉道。
「茵茵才剛要和我爹娘相認,你忍心不讓她多享點天倫之樂嗎?」
葉明翔此話一出,濮陽靳立刻吃了敗仗,悶聲不說話了。
小桂看他們在為她「爭寵」,不由得噗哧一笑。
「笑什麼?」濮陽靳瞪向她,這丫頭是在幸災樂禍嗎?
「靳,你跟哥哥感情真好,可以這樣吵,好有趣呢。」
葉明翔聽了只是笑一笑,濮陽靳卻是挑了眉在她耳邊小聲道:「妳啊,看我栽在妳哥手上還敢說有趣?等妳嫁給我,我再來治妳。」
聞言小桂臉一紅,害羞的低下頭。
濮陽靳見狀滿意的笑了,大手緊緊的覆上她的小手,好不甜蜜。
馬車到了侯爺府,葉明翔下車走在最前面,小桂和濮陽靳並肩而行,剛剛在馬車上她還一派悠閒,現在開始緊張起來了。
「我爹娘他們會喜歡我嗎?如果我跟他們想像中的不一樣……」她低頭忐忑道。
「妳看,這裡有誰不喜歡妳?」濮陽靳揚眉示意她看看周遭。
小桂抬起頭,果然有許多下人跑來看她,人人臉上充滿好奇和善的笑容,還有人稱讚她長得標緻可愛。她握住濮陽靳的手,好似安心多了。
來到大廳外,小桂一踏入門檻,就見到一對氣質沉穩高貴的中年夫妻帶著和藹的笑容迎接她。他們比她想像中還慈祥,爹就跟哥哥一樣溫文儒雅,而娘長得很美,看起來很溫柔。她的心怦怦跳著,想不出認親的第一句話該說什麼。
待濮陽靳和侯爺夫婦簡單寒暄招呼後,葉明翔馬上為他們彼此介紹,「爹、娘,她就是明茵。明茵,這是爹娘。」
侯爺夫婦走向前端詳著小桂,彷彿想將這十多年來錯過的仔仔細細看清楚,兩人都紅了眼眶。
「這就是茵茵嗎?以前個頭那麼小,現在都這麼大了,還長得如此標緻。」侯爺寬慰地道。
「侯爺,她這雙眼跟茵茵一樣漂亮,是我們的茵茵沒錯。」侯爺夫人感動的道,靠近摸了摸小桂的臉頰,眼底閃著淚光。「茵茵,妳還記得爹娘嗎?」她接著問。
小桂張大眼看著他們。她什麼都不記得了,但心裡對他們就是有一股說不上來的親切和孺慕之情,像是在許久以前受過他們的疼愛,好想靠近他們。
在見到他們之前,她一直都感覺像在作夢,猶如走在雲端上輕飄飄的很不真實,直到這一刻,她心裡終於踏實了。他們是她的爹娘,她找到她的爹娘了!
她望了濮陽靳一眼,他則朝她鼓勵的點點頭,一旁的哥哥也朝她會心一笑,她終於鼓起勇氣的喊,「爹、娘……」
這一聲爹娘可讓侯爺夫婦感動得快落淚,侯爺夫人馬上牽著她的手到椅子上坐好,將點心遞到她面前,「快吃吃看,妳小時候最愛吃娘做的糕點了。」
侯爺也不遑多讓,將茶遞來她面前,「先喝茶,我們茵茵坐了那麼久的馬車一問定渴了……」
兩人早聽說女兒這些年來過的苦日子,都爭著疼寵她,想好好彌補她。
小桂歡喜又受寵若驚,腦海裡也閃過許多過往回憶,歷經種種磨難她終於回到家了,有種苦盡甘來的感觸。
看到濮陽靳朝她迎面走來,眼中充滿對她的愛意,她的心更是怦跳得厲害,充滿著無比的幸福。
所有經歷過的千辛萬苦,在這一刻她都覺得值得了。
作者:
fatbibis
時間:
2025-4-5 05:56 PM
第10章
和爹娘相認後,小桂搬回侯爺府,恢復侯爺之女的身分,當初潛入慈善堂做內應,真的成為她最後的任務。
個性活潑的她住在侯爺府,很快和相認不久的爹娘熟悉了,撒嬌的本事可厲害了,不但受盡爹娘疼愛,更和府裡上上下下打成一片,目前讓她苦惱的只有會見親戚和賓客,因為她得有侯爺之女的端莊嫻雅,得學好大家閨秀該有的禮儀,可不能讓爹娘丟臉,接到進宮面聖的消息後,更讓一頓要吃三碗飯的她緊張到只吃一碗,為了在皇上面前有好表現,連著幾天她都認真學起宮中的禮儀規矩。
可惜在進宮當天,她還是出了糗,裙子太長了害她差點被絆倒,幸好濮陽靳扶得快她才沒跌大跤。加上她機智的應對,讓皇上很喜歡她,也認為活潑有精神的她和內斂的濮陽靳很匹配,並沒有嫌棄她先前當過小偷的不名譽過去,當場在大殿上賜了婚。
不過,因為侯爺夫婦希望女兒留在娘家久一點,共享這好不容易才找回的天倫之樂,而婚禮也要盛大籌備,因此緩了近五個月才讓她出嫁。
成親前兩天,濮陽靳特地接小桂回到昭王府,來到董月舒墓前對前妻說起他們的婚事。小桂感覺到那天的風特別溫暖,彷彿像王妃在祝福他們,所以她也悄悄對王妃說她會好好照顧王爺,會連王妃的分一起,和濮陽靳走完下半輩子。
婚禮當天由皇上親自主婚,席開百桌以上,許多官員貴賓來到昭王府祝賀,場面隆重盛大好不風光。
濮陽靳被灌了許多酒才得以入新房,以為掀開紅蓋頭會看到小桂害臊的模樣,豈知她竟閉上眼坐著睡著了,讓他哭笑不得。喜娘和丫鬟憋著笑,他聽到喜娘一說完吉祥話馬上將她們打發出去,趕緊替小桂把頭上沉重的鳳冠拿下。
這樣就睡了,不怕一個低下頭小脖子會被鳳冠壓斷嗎?
儘管濮陽靳動作很輕了,還是吵醒了小桂,看到他來了,她嚇了一跳,「咦,我睡著了?」
「還沒掀紅蓋頭就睡著的新娘也只有妳了。」濮陽靳好笑的道。
「沒辦法,忙了一整天好累,成親真不是人幹的……」小桂邊說邊摸摸肚子。濮陽靳見狀便道:「餓了就過來吃東西吧。」
看著桌上豐盛的菜色,小桂都流口水了,「我忍餓忍了好久,忍到最後都睡著了……」她坐到桌前拿起筷子夾了一塊肉來吃,又喝了口湯。
濮陽靳為她布菜,替她夾了隻大雞腿,「我也忍了很久。」
「你有什麼好忍的?早在外面吃飽喝足了。」小桂邊說邊吃,食物塞滿她的嘴,施了脂粉的精緻臉蛋霎時鼓起。
濮陽靳用指戳戳她鼓起的腮幫子,「我可是忍耐妳那個哥哥在我面前耀武揚威五個月,好不容易才將妳娶進門的。」
小桂嚥下嘴裡的食物反駁道:「哥哥他才沒有炫耀!」
「他有,每天和妳住在一塊,看到我時臉色都容光煥發、得意揚揚的,真是看了就刺眼,不過現在,妳終於成為我的了。」濮陽靳說著,將她一把抱在大腿上坐著,表露出他的獨佔慾。
被他這麼親暱抱著也不知是第幾次了,小桂還是很不習慣,臉蛋紅撲撲的,仍想反駁,「他是哥哥……」
「哥哥也一樣,我就是見不得妳對別的男人好。」濮陽靳將臉埋入她頸項間,聞著她的髮香。
「那我爹呢?」小桂故意道。
「妳爹……他是妳爹,這也沒辦法。」濮陽靳蹙了眉,認真道。
聽他說得很勉強,小桂噗哧一笑。其實她很感動,在半年前對她表明心意後,他在她面前就變得很坦率,喜歡她、在意她或大發醋意他都會表現出來,哥哥不知道為此已經被他狠狠瞪過多少次了。
在掃完大半的菜後,小桂終於吃飽了,濮陽靳倒了合卺酒,讓她側身坐在他腿上。「小桂,我們來喝交杯酒吧。」
喝下這交杯酒,他們就是夫妻了。小桂心裡脹滿甜蜜,但也有著遲疑。「靳,我真的可以當好你的王妃嗎?」為了當好爹娘的女兒,她很努力的學著做個大家閨秀,卻還是做得不大好,當王妃肯定更不簡單。
看她這副沒自信的模樣,濮陽靳捏了捏她的臉頰,「這有什麼好問的?妳只要保持現在這個樣子,當我的小狐狸就好了。」
即使她已回復本名叫葉明茵,私下他還是喜歡叫她小桂,偶爾也會逗著她玩的叫她小鬼,因為那是他們結緣時的名字,他不想忘記,可不管她是千金小姐或市井小偷,都是他珍愛的小狐狸。
合卺酒很好喝,加上意識到今晚是洞房花燭夜,小桂忍不住開心的多喝幾杯,臉蛋一下就紅通通了。
「不許喝醉,我等今天等很久了。」濮陽靳搶過她的酒杯,抱起她上床榻,雙手來到她胸前,解著她大紅嫁衣上的盤釦。
春滿樓的那一次意外後,這半年來他都沒有再佔有她,因為她是他真心喜歡的女人,他珍惜她,所以不想隨便地待她。他一直忍耐著,今天終於得以名正言順的擁有她了。
小桂聽得臉更紅了。她知道他有多忍耐,他們曾經失控好幾次,但最後他都忍了下來,今晚,她就要成為他名副其實的妻子了。
在春滿樓的那一次,她受春藥所苦,神智迷迷糊糊的並沒有很清楚,可這一次,當他的手解起她的盤釦時,她的身子都不由自主的輕顫起來。
「小桂,成親後,我就不會再為皇上辦事了。」
小桂迷濛的美眸浮現一絲清明,脫口問:「為什麼?」
「妳不是很怕見血、怕聞到血腥味嗎?所以我不想再殺人了。我不希望我們以後同床共枕,妳還會怕我身上的味道。」這是濮陽靳考慮許久才做的決定。
小桂聽得都傻住了,他竟會為了她放棄「血閻羅」的職務,不再為皇上做事?!
「而且只要我不再幫皇上辦事,就不會有第二個李彬出現傷害妳了。」濮陽靳是真怕哪一天自己會結仇再遭報復,小桂可是他的心頭肉,他絕對要保護好她。
當然,皇上是不同意的,最後是想到李彬害死董月舒還讓小桂受了重傷,才勉為其難的答應,而他也在成親前,將手上的案子都了結了。
小桂明白他會做這個決定是為她好,她也很感動,但是她總覺得哪兒不對勁,事情不該是這樣的。
「不對,我是不愛你殺人,不愛你身上有血腥味,可你做的事並不是壞事是好事,像你捉住李彬、殲滅坦羅教,就不知救了多少百姓。阿方哥他們也都是真心想追隨你,小勇也說等他大了要出任務,你若放手了教他們何去何從?你應該做下去。」見他蹙著眉,她理解他的顧忌,急忙道:「我會保護我自己,會好好練功的,最好把輕功練好,可以逃很快。真的,我不會死的,我保證!」
濮陽靳大笑幾聲,然後輕撫著她的臉龐,「傻瓜,只有妳會說這種話,我會好好想的。」他的眸色變得深濃,「現在,我們有更重要的事要做……」
說完他勾起她下巴親吻著她,一邊將她已解開盤釦的大紅嫁衣脫去,也脫下自己的紅蟒袍,順勢將她按倒在床上,吻得更盡情。
小桂忘了害臊自然而然的回吻他,兩人身上也漸漸赤裸。濮陽靳吻遍了她每一寸雪白細嫩的肌膚,她雙手捉緊床褥,酡紅的臉上滲著薄薄香汗。
「小桂,妳真美……」濮陽靳讚嘆的低喃道。
小桂緊張的閉上眼,感覺他的重量壓了上來,她輕呼一聲,陌生的痛楚隨之襲來,距離春滿樓那一夜已經過了好幾個月,如今她就像處子一般。
濮陽靳一邊親吻著她,花了點時間讓她適應,過了一會才敢在她白嫩美麗的身子上放肆妄為。
小桂嚶嚶喘息著,腦子熱烘烘,現在所發生的一切遠比在春滿樓那一天清晰百倍,她完全感受到他強悍的侵佔,全身酥麻愉悅得快昏過去。
「小桂,我愛妳……」激情間,濮陽靳忍不住在她耳畔吐露愛語。
「靳,我也愛你……」她綻開微笑,捧住他汗水涔涔的臉龐說,雙腿緊緊纏住他的腰。
濮陽靳滿足的低笑,低頭重重吻了她,再次動了起來。
洞房夜,才正開始而已……
※※※※
三個月後——
一個風和日麗的好日子,小桂和小勇、小呂、阿方三人在練武場上較量武功,她高高束起長髮,穿著一身白色男裝,手持長劍朝前方小呂挑釁的勾勾手指。
小呂吼了一聲衝上來,小桂靈巧使著劍,精確的回擊。小呂雖然技高一籌,但他太輕敵,最後一個不小心被小桂發現破綻,一把劍就抵在他的脖子上了。
「我輸了?」小呂呆住,往後跌坐在地上。
「嘿,手下敗將。」小桂雙手拎著腰,表情好不得意。
「我竟然輸了?!輸了……」小呂大受打擊的喃喃自語起來。
阿方看不下去的踹了他一腳,對著小桂讚美道:「小桂王妃,妳真的進步不少,看,連小呂都不是妳的對手了。」
「可是我一定贏不了阿方哥的,我得再努力點。」小桂抹了抹汗水笑道。
她是侯爺之女,又嫁入了昭王府,大夥理應尊稱她一聲王妃,但她覺得這稱呼太生疏,於是要大夥私底下都喚她小桂王妃,既不失尊敬又多了分親近。
成親後她也更勤快的習武,想向濮陽靳證明她能夠保護自己,不過她也沒忘了成為王妃該有的責任,同時學習管理府內事務。幸好她聰明又得人心,加上有萬總管提點,這並不是件困難的事。
「小桂,我要跟妳打!」小勇喊道。小桂原來是侯爺之女,高貴的身世是讓他嚇到沒錯,但這並不影響他們之間的情誼,私底下他還是愛叫她小桂。
小桂驚喜的道:「真不簡單,你也想打……咦,我們小勇長高了耶!」
小勇可不想被看扁,「我早就長高了,來吧!」
阿方不敢給他真劍,用木劍代替,小勇朝小桂衝來,她可沒半點留情,照樣殺得小勇措手不及跌倒在地上。
「我還要再打一次!」小呂又來了,不相信自己會輸給她。
可說是較量,玩鬧的成分還比較大,這回小桂耍詐的踢了他腳踝,讓他重心不穩的跌倒,然後坐在他背上用力折他的手。
小呂立即慘叫,大拍著地板求饒,「王妃殺人!殺人啦……」
一旁的阿方和小勇見狀捧腹大笑。
萬總管不知何時來的,見此只覺得十分無奈,堂堂王妃怎麼能做出這種事來?王爺真不該寵著她,讓她穿什麼男裝、練什麼武。
見大夥的笑聲太大了,他清清喉嚨大喊,「王妃!」
小桂一愣,看到萬總管來了,馬上從小呂背上跳起來站好,「萬總管,有什麼事?」她客氣的道,表情有些心虛。
「王爺回來了,正往這方向走來,世子爺也來了。」萬總管正色道。
「王爺回來了?哥也來了?我去見他們。」小桂往前跨出幾步又停下,回頭對萬總管陪笑道:「千萬別跟王爺說剛剛的事。」
濮陽靳是沒不准她穿男裝,也沒不准她和阿方哥他們練武,可他並不喜歡她和別的男人太靠近,或做出勾肩搭背沒有男女之別的事,剛剛她坐在小呂背上的事要是被他知道,她會很慘的。
萬總管朝她搖頭嘆息,「王妃,妳做的那件更嚴重的事,王爺他知道了。」
「什麼更嚴重的事……」小桂怔了怔,接著倒抽一口氣,果然是瞞得了一時,瞞不了一世。
「王妃,我勸妳還是老老實實的向王爺招來……」
「我要快溜!」小桂根本不理萬總管說什麼,朝後方的阿方和小呂道:「我們一塊溜吧。」而後她又回頭對萬總管拜託道:「萬總管,請你幫我拖延時間。」
萬總管垮下臉點了頭。他可真命苦,本來只要聽從王爺的命令做事,王妃一嫁進王府,他開始得在後面收拾王妃弄出的殘局,這回還要當共犯的幫她掩飾「罪行」?
小桂拜託完就拔腿跑了,但阿方等人哪敢溜,自是全都站得好好的等著受罰,府裡也就只有她這個王妃敢從王爺眼皮子底下溜走。
「能拖得了多久呢?」阿方嘆息道,小呂臉色也白了。
不一會,濮陽靳和葉明翔一塊走來,看到萬總管,濮陽靳知道他是來通風報信的,瞪了他一眼對阿方問道:「王妃人呢?」
阿方朝小呂、小勇他們看一眼,最後三人一起指出小桂逃跑的方向。「王爺,王妃往那個方向去了……」
濮陽靳臉色更難看了,因為他們三個人指的方向都不一樣。
「王爺,你就原諒王妃吧。」萬總管求情道。他平時嘴裡雖罵著嫌著,其實心裡還是很喜歡這個俏皮的新王妃的。
葉明翔聽到妹妹溜了,看起來心情倒挺愉快,「看來小桂讓你很傷腦筋呢。你管不動的話,我這個當哥哥的可以幫你帶回娘家管教。」
「不勞大舅子費心,我的王妃我自己管教就好。我會找到她的。」濮陽靳咬牙道,大步邁前向,剛才三個人指的方向他都不相信,逕自朝小桂可能會去的地方找。
他來到後院的花園,眼尖的在一座假山前看到一顆芝麻包,露出笑容往那兒走去。
小桂就躲在假山裡,自以為她不會被發現,吃完手上的芝麻包掏著暗袋想再吃,卻發現包子少了一顆。
她不安地皺著眉,該不會掉在外面了吧……
「小鬼,妳還想躲多久?」
聽見聲音小桂嚇了一跳,迅速跳起往另一邊出口逃。濮陽靳早知假山對面另有出路,飛身過去攔住她,「妳這隻小狐狸還想逃去哪?」
小桂倒抽了口氣正想施展輕功,濮陽靳已更快的將她捉入懷裡。她被困在他懷裡動彈不得,只好無辜的眨著眼使出苦肉計,「靳,我沒有要逃啊,你誤會了。」
濮陽靳才不會被她輕易騙去,「沒有要逃?那如果豔雙她沒有告訴我,妳是不是打算一直瞞著我?」
小桂心虛的眼神閃爍,「我也想對你說呀,可是你最近很忙……」
「笨蛋!妳怎麼會傻到闖入洪連幫裡去救人?!他們人多,不是妳應付得了的,妳真以為妳武功很厲害嗎?」濮陽靳痛斥,想起他今天在春滿樓聽豔雙說起這件事時有多麼驚惶,就無法不生氣、擔心。
看他氣成這樣,小桂縮著肩膀,老實認錯,「靳,對不住,我真的太衝動了……可、可是那也是他們太過分,居然利用那麼小的孩子在街上乞討,討到的銀兩太少就打,還說什麼身上有傷比較能騙到錢,所以我才會跟蹤他們到幫裡,想將那孩子救出來,沒想到會被他們碰個正著,我只好跟他們打了……」
後來她將那個孩子救出來後,怕他會發現內情所以不敢帶回王府,只好暫時將孩子寄放在春滿樓……唉,豔雙她果然會誠實稟報。
當然,她知道濮陽靳知情後一定會生氣,雖然後來在她支持下,他並沒有完全推掉皇上給他的差事,可為了她的安全,他不但減少任務次數,盡挑些不用殺人的差事做,以往的鋒芒也收斂了,更加強王府裡的戒備,結果她還自己去找麻煩,陷自身於險境中。
她想了想,捉著他前襟撒嬌道:「靳,對不起嘛,你別生氣了,而且我不是一個人打的,阿方他們也幫了我很多,我們還打贏了。我會沒跟你說除了是怕你生氣外,其實是還在思考一件事……」她抬起頭,眸底閃著光芒道:「靳,我們來開真正的慈善堂吧,幫助貧苦的窮人和失去爹娘、無依無靠的孩子。那些孩子無法自食其力就會被市井幫派吸收利用,不得不學著用偷矇拐騙的手法過活,如果有人肯幫他們,他們就不會誤入歧途了。」
她努力說服著他,姿態也激動起來,「這也是在為你做好事啊!人人都傳說你是殺人不眨眼的血閻羅,可你明明不是那樣殘酷的人,所以我要讓別人知道昭王爺沒那麼可怕,讓他們知道你是個好人。」
濮陽靳原本還在氣她的莽撞行事,聽到她說要開慈善堂幫助更多人,又聽她說想為他做好事是要讓別人知道他是個好人,他的心都融化成一灘水了,哪還氣得起來?「妳是認真的?」
小桂用力點頭。「這是我身為你的王妃,最想做的事。」
看她心意堅定,濮陽靳沉吟的點頭,「我會考慮看看的,不過……」他語調一變,眸底多了絲邪氣,「我還是要懲罰妳。」說完,他將她一舉橫抱起來。
小桂被他這麼抱起,立刻明白他的「懲罰」是指什麼,迅速紅了臉,「快放我下來,被瞧見很丟臉!」
「我抱我的王妃有什麼好丟臉的?」
「但現在是大白天……」
「誰敢盯著我們看?」
小桂語塞了,當然沒有人敢直視他這個王爺抱王妃,可是她會害臊啊,最後她只能把臉埋入他懷裡裝暈了。
一到房裡,小桂被放下,馬上感覺到丈夫的眼神變得格外火熱。她吞了吞口水,心想自己完了,她有預感,他的懲罰絕對會讓她「很慘」。
她頻頻往後退,發現後頭竟剛好是床,心裡喊了聲糟。她想快步溜走,濮陽靳已眼明手快的把她撈到他胸前,解起她的衣帶來。
「別……」小桂發不出聲音了,因為他已經拉開她的衣衫,露出她胸前裹胸的白布,她感到好難為情。
濮陽靳盯著她一片扁平的胸部皺起眉,她到底纏多緊?「不疼嗎?」
小桂搖頭,「已經習慣了。」雖然她現在穿回了女裝,但只要一穿上男裝練武,她就會習慣的纏胸。
「這塊布真是越看越礙眼。」濮陽靳擰著眉低喃道,不希望她被束縛住弄疼了,發現白布下方有個結,他試著解開。
「別……」小桂看出他的意圖想阻止,動作卻沒有他快,他解開結一拉,她便猝不及防的因這股拉力轉了一圈,胸前的白布也鬆開了一層。
濮陽靳見了又拉,小桂持續轉著圈圈,胸前的白布越來越少,露出她更多肌膚,「靳,別拉了,我頭暈了……」接著她紅著臉用力捉住白布,不讓他再拉,不知怎地,被他剝光白布袒胸露乳竟比他平時脫她衣服還令她害羞。
濮陽靳見她春光外洩若隱若現露出白皙的乳溝,體內霎時升起一股燥熱,慾望洶湧襲來,讓他渴望剝開她身上所有的遮蔽。「放手!」
小桂臉紅得都快滴出血了,死死捉著白布不肯放。
濮陽靳見她羞得雪白的肌膚都染上一層紅暈,再也無法忍耐了,向前一個跨步,伸手扣住她後腦勺吻了她。
小桂被他吻得都暈眩了,捉著白布的手一鬆,腿軟得被他緊摟著,整個人幾乎是掛在他身上承受著他的吻,什麼都無法想了。
「以後不准妳再纏胸。」
小桂視線迷濛的望向他,「為什麼?」
濮陽靳沒有正面回答她,曖昧的低笑道:「如果妳再纏也無妨,我發現我挺喜歡這塊布的,我就當拆禮物一圈一圈的解,增加夫妻情趣好了。」
拆禮物?夫妻情趣?他在說什麼奇怪的話……
就在這時,小時感到胸前涼颼颼的,往下一看才發現她身上纏著的白布不知何時都掉在地上了。她想捂住胸口已來不及,下一刻就被他抱上了床榻。
這樣的夫妻情趣……小桂只能暗自祈求,千萬別錯過晚膳時間啊……
※※※※
沒多久,濮陽靳果真找到一塊合適的地興建慈善堂,預計一年後完工,小桂知道後很開心。
其實濮陽靳並不在意別人怎麼看他,只是想讓妻子做她想做的事,要是外面的百姓對他的印象變好,讓他減少樹敵、少了對她的威脅,那也是樁好事。
兩人此舉受到安寧侯府的支持,也傳到了皇上耳中,聽說是小桂的主意,皇上還將小桂召進宮大表讚揚。
喜上加喜的是,小桂這些日子總是噁心想吐,本以為是吃壞肚子,找來王御醫把了脈才診出她已有一個月身孕了。
小桂算了算日子,孩子是在濮陽靳「懲罰」她那天懷上的,王御醫離開後她仍恍恍惚惚的難以置信,呆坐在椅子上一直到濮陽靳回來踏入寢房,她的神智才回復清醒,情緒也激動起來。
「靳,我們有孩子了!」她捉著他的手,喜悅萬分的道。
這消息濮陽靳在外頭就聽萬總管說了,他盯著她還很平坦的肚子,也是笑得闔不攏嘴。
「我現在要做什麼呢?對了,要捎封信給我爹娘和哥哥說這個好消息。爹娘老抱怨哥哥不肯成親讓他們抱孫子,現在他們可以先抱到這個外孫一定很開心……」
「雖然我不是很會當娘……」小桂握緊拳頭,「不過我會努力的!會為了這個孩子忍耐點,不能快步走也不能用跑的,更不能想吃什麼就吃什麼,要吃對孩子好的……」
說到最後,小桂發現都是她一人在講話,孩子的爹都沒說一個字,只會盯著她肚子看,她不禁噗哧一笑,「靳,你高興到傻了嗎?」
濮陽靳緩緩抬起眼看她,眸中閃著初為人父的喜悅,他覺得很不可思議,嬌小瘦弱的她肚子裡有了他的孩子。
「這是我第一次當爹……我以為月舒死後我會獨身一輩子,沒想到會遇見妳、有了這孩子,這一切像是奇蹟……」是她讓他的生命獲得圓滿,讓他的人生不再寂寞空虛,心裡只有滿滿的感動。
「要說不敢相信的是我吧,第一次見到你,我就被你身上的殺氣嚇得半死,以為會被你殺死,沒想到最後竟然嫁給你。」小桂噘著唇道。
「第一次見到妳,我覺得妳既狡猾又愛騙人,現在想起來我真慶幸自己有捉到妳這隻小狐狸,沒讓妳逃走。」濮陽靳對上她的眼笑道。
「是啊,你捉住我了。」小桂唇邊漾著笑,低頭輕撫自己的肚子。
濮陽靳深情款款望著她,在心裡加了句:是妳狡猾的偷走了我的心才對。
——全書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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